黑色t恤,留着長髮,輪到他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從教室最後的角落裏起身,慢慢走向了講臺。

    元陽市的春天沒有花海,更沒有花香,少年走路都覺得有些別捏,城市不比鄉下,少了一份自然親近,多了幾分他說不出來的沉重,也許是他頭髮太長,遮去了太多窗外的風。

    少年踏上講臺的時候,沒有擡頭,不過藏在劉海下的視線捕捉痕跡地掃了靠在窗邊吸菸的男人一眼,而後他抓起一直白色粉筆,在黑板上慢慢寫下了兩個字,那是他的名字:殘江。

    字寫得很差,差到教室中所有人都發出了笑聲。

    “哎,這個人怎麼之前我們沒見過,不是我們班的吧”

    “我也不知道,這我也是第一次見他。”

    “這有什們奇怪的,我們不也是剛纔才認識,不過他這種自我介紹方式的確有點怪,就寫個名字在黑板上就完了”

    “而且,字很差,就像幼兒園的孩子寫的”

    “個子挺高,臉好看,爲什麼用頭髮遮住眼睛,看都不看我們一眼”

    少年面對着教室中各種竊竊私語依舊一動不動,只是再次轉身,在名字後面添加了幾個字:元陽道上。

    而後他對着窗邊的男人深深一鞠躬,對着教室裏所有人鞠了一躬,慢慢走下了講臺,坐到了教室最後他的位置。

    靠在窗邊吸菸的男人其實很帥,黃飄飄的長髮在風中凌亂,那雙從進教室後吩咐了學生自我介紹之後便一直憂鬱低垂的眼睛,終於微微擡起,看了臺上的大個子消瘦少年一眼,掐滅了手中燒到菸屁股的香菸,雙腿交叉,雙手插在褲兜裏,臉上洋溢出了窗外春光一般的笑容,目送着少年回到座位,這才怕了拍了拍手。

    “殘江,元陽道上,簡潔明瞭,不過還是介紹的太少了。”

    考進重陽市四所中學中名聲最差的中學,殘江絲毫不失落,更不抱有遺憾,少了一隻眼睛,他看什麼都比較淡,書上的知識學的也少,自然就比其他人走的慢,因此比其他人而言,倒是稍顯另類不錯。

    他嘴角掀起一絲淡淡的弧度,從座位上站起,再次慢慢走上講臺,再次對班主任與所有同學深深鞠躬,輕聲道:“抱歉,我忘了給大家看我的臉。”

    同學們都點頭一臉釋然,還以爲這殘江真如其名,是個啞巴呢,不會說話。

    不過真想看全殘江的臉,應該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帥哥吧,就像班主任那樣的,眸若春水,或者雙眸冷峻,曾經也是一個不良少年,不然爲何考到這學校。

    殘江撩起了留海,整個教室一片死寂,只有班主任依舊面帶微笑拍了拍手,“好,現在大家知道這位同學了吧。”

    沒人會想到殘江只有一隻眼睛,雖然殘江笑起來僅剩的那隻眼睛眯成了月牙,給人一種親切溫柔的感覺,可是配上那張好看的臉,總覺得很彆扭,讓很多女生都陷入了失落,真是可惜。

    “抱歉,讓大家都驚嚇了,本來說慢慢和你們熟悉了,再讓你們接受我,畢竟我真的和其他人有區別。”

    殘江撓着頭笑着解釋,全然沒了第一次登講臺給人那種奇怪的感覺。

    殘江,真如其名,雖然身殘,但內心如長江浩蕩。

    下課鈴聲響起,教室中的死寂被打破,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全然忘記了講臺上還有一個同學再和他們說話,到了休息時間都打鬧的打鬧,出去吹風的吹風。

    班主任小蒼白拍了拍殘江的肩膀,錯過殘江的身旁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沒必要藏住一些與生俱來的,我曾經也是和你差不多的人。”

    班主任的背影在他視線中消失後,被他撩起的長長留海輕輕放下,再次垂落在臉上,他的眼神纔再次恢復冰冷平靜。

    “殘江,你一隻眼睛,看到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聞到一陣清香,殘江從課桌上擡起頭,睡過頭了,都上課了,他拍了拍腦袋,擡手伸了一個懶腰。

    “抱歉,花木木同學”少年撓着頭,微笑着看着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他身邊的空位上的少女,一臉尷尬,卻無半點不自在。

    “上小學那會兒,就這樣,總是愛睡,也許是一隻眼睛看世界太累,自然比不上你們。”

    花木木笑起來也是眼睛眯成了月牙,她是174班最美的女生了吧,少年不喜歡好看的女生對他好,那些好會讓她們陷入一個漩渦,受傷了不好,他殘江至於陷入漩渦倒是沒什麼,畢竟他自己就是他自己的最大漩渦,都這麼些年了,他還好。

    “比不上不覺得,我覺得你很優秀,至少你的自我介紹方式,真的別出心裁,你一直都這樣有趣嗎”花木木撩了撩額前的留海,不至於擋住視線,眼睛明亮。

    少年隱藏在留海下的左眼從笑容中恢復平靜,帶着一絲憂鬱,視線穿過髮絲的縫隙,凝視着身旁單手托腮,眼睛明亮的少女許久,搖了搖頭:“倒也不是,我想你該回你的座位上課了”

    少女眉頭一皺,探手撩起了殘江的留海,看着殘江那隻眯成月牙的獨眼,少女捂着嘴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以後就坐在這裏了,有個美女做你的同桌,你不該高興啊。”少女放下殘江的留海遮去那殘缺中有些另類的美的臉龐,慢慢從課桌裏拿出課本

    少年一動不動,在靜靜發呆。

    “你不高興啊”花木木偏頭看着殘江輕聲問道。

    少年搖了搖頭,笑道:“來遲了,沒領到課本,你不介意我和你看一本課本”

    花木木點了點頭,忍住沒笑,將課本輕輕從桌上推過去,給了殘江大半有餘。

    “我想問你個問題,你是考試發揮失常了,還是一直就沒學好,所以才考到這所學校的啊”少女話很多,這一點顛覆了少年殘江的想象。

    至少在先前自我介紹的時候,少女給人感覺話很少,長得好看,氣質高冷,如今卻像換了一個人。

    殘江從不自戀,他知道自己和常人的差異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沒有自戀的資格,可是他卻真的知道,他的差異恆受女生親近。

    卻也受其他男生的排擠,殘江沒有回答花木木的問題,雖然答案很簡單,但是他身處的情景讓他無法立刻就回答那個簡單的答案。

    “沒想到我們班的最好看的女生,會選擇和他坐在最後排,而且看樣子進展很快”

    “他一個天生殘廢,有什麼資格”

    “想個辦法讓他離花木木遠點”

    班上幾個男同學交頭接耳,視線偶爾投向教室最後邊,老師講課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還是遮蓋了幾個人的聲音。

    周圍其他人都可能聽不到,更不要說教室最後排,然而殘江卻是閉着眼睛,都聽得清清楚楚。

    沒想到剛來中學第一天,就又攤上了麻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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