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蒼白知道眼前的少年想問什麼，爲什麼有人可以天生如此出衆，而有些人卻天生就要與常人有異，而且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一個初中生的確心思還是有些簡單，想到的只有眼前所能看到的客觀存在東西，比如外表，比如周遭的環境，人羣。
然而少年沒問出口，這一點倒是令他有點微微訝異。
“我想你自我介紹的時候沒有說你的年齡，你知道常人思維定勢，剛踏入初中的大一新生其實年齡都會被想成相差無幾的十一二歲，至少不會超過十五歲，所以你沒有說。”蒼小白說話的時候都抽菸，笑意一絲不減。
殘江沉默不語，只是嘴角掀起淡淡弧度，“我留過級，若是沒有留級，我估計今年高中了，走的慢，畢竟一隻眼總有點看不清腳下的路。”
少年總將自己的缺點掛在嘴上，卻又臉上帶着微笑，這一點估計很少有這個年紀的孩子能夠做到。
小蒼白點了點頭，笑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你覺得我比你大多少，我走的比不比你快，遠”
這個問題對於殘江來說太過於簡單，可是對方問自己這樣一個簡單的問題，答案自然不是能夠簡單回答的。
特別是一個其實走的廷快挺遠的人問一個走的很慢甚至是有點看不清腳下的路的人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
少年思索之際，小蒼白掏出煙遞給少年一支，笑道：“你褲兜裏的菸頭不會是你撿的，我想你應該抽菸，而且是剛學抽菸，只有剛學抽菸的人，纔會特別在意抽菸到底有什麼意義。”
殘江接過煙放在嘴上，雙手扶着身前的欄杆，笑道：“你的那個問題我答不上來，我看不清自己的路，我還在走，而你看得很清，看似走的很快很遠了，可是沒人知道你會不會再走，更快更遠，你或許也不知道我會不會追上你，比你走的更快更遠。”
小蒼白點了煙，將打火機扔給少年，抽了一口吐出笑道：“這其實很接近答案。”
殘江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大不了自己幾歲的人其實看得到別人的心，甚至是很清澈，也許是那雙好看的眼，笑起來的時候就看透了一切。
“我一直再尋找打開我另一隻眼的方法，我想和其他一樣看得清，看得明，走的快，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正確方法。”殘江也不遮掩，表明了多年不曾與他人道明的心聲。
小蒼白沉默了許久，眼神有些憂鬱，似乎在想着過往的事情。
“這樣啊，我只能告訴你其實方法是有的，但是找到很難，關鍵是找到後你有沒有那個決心，真的要改變現在的狀況。”
殘江張開了手，伸了一個懶腰，“我這人性格執拗，若是真的到了那個地步，估計粉身碎骨也會在所不辭吧。”
執拗這一點是每個人都有的，小蒼白同意這一點。
至少昨天少年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告訴少年我們大家沒有太多不同。
小蒼白偏過頭眯着眼睛看着他們，擡了擡手打招呼：“下節課去足球場上課喔。”
那幾個男生愣了一會兒，高興地跳了起來，衝進了教室，傳達老師的口令。
殘江目看着幾個男生的背影，久久不語。
“他們是真的比你小几歲，想事情做事情都這樣啦。”小蒼白看了少年胳膊上的猙獰傷口，笑了笑：“可是，你不同。”
殘江吸了一口煙，看着窗外的陽光越發刺眼，昨晚的事情都不想提起，“我們沒什麼不同，老師那番話我不可能忘記。”
小蒼白探手彈了彈留海，眯起的眼睛緩緩張開，憂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銳利，“很期待你的成長”
少年默默走開，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駐足回頭看了小一眼，有些好看的黃頭髮男人笑着揮了揮手，在陽光下的修長身形突然漸漸透明。
那種有些夢幻的情形雖然只是一瞬間出現又恢復平常，然而少年的心卻彷彿被一隻無形大手狠狠捏了一把，藏在留海下的眼睛第一次露出狼虎一般的眼神。
“殘江，殘江你怎麼了”花木木抱着一本青春校園小說，站在門口喊了兩聲，殘江這纔回過神來，轉過頭看着教室中。
大半同學都站在花木木身後，臉上一臉幽怨，本來竊竊私語的同學擡頭看到殘江臉上的冰冷，都害怕地住了嘴，眼神不經意間瞟到手臂上那條猙獰的傷疤，更是捂住了嘴。
“小不是說我們去足球場上課嘛，我們”劉飛笑着說道。
李雨兒低着頭，探手扯了扯劉飛的衣角，劉飛晃了晃身子，不顧死黨的勸說，更大聲說道：“就是去玩啦，快快快，就要上課了”
少年笑了笑，擡手撓了撓頭，讓到了一邊：“啊，抱歉，是快要上課了。”
劉飛拉起李雨兒的手，順便拉上愣在一邊的花木木，率領身後的其他同學衝出了教室。
少年笑着跟轉頭看着自己的所有同學揮了揮手，慢慢走進了教室，上課鈴響的時候，教室裏靜悄悄的，少年坐在教室最後面，偏頭看着窗外，遠處的足球場上奔跑打鬧的身影，讓他不由自主地輕笑了起來。
少年的笑聲越來越大，窗外吹進來的風將窗簾吹得嘩嘩作響，吹起他長長的頭髮，那一行淚從他臉上滑落，滴滴答答落在平滑的桌子上
教室外站在走廊上的黃髮秀氣男人依舊抽着煙，憂鬱的眼神看着遠處的天空，似乎永遠不會累
少年的笑聲越來越小，最終在風中消逝了，他低着頭，看着桌上的淚水，在風中微微盪漾
他看到了一行像是女生寫的好看的字。
以後記得回我消息，我擔心你
少年臉上露出了微笑，他雙手微微握緊，起身走出教室，看到講桌上那個普通的杯子，他輕輕拿起，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的男人，不知道何時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