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離開學校的時候,校門關了,不過來的時候,剛還太陽出來,距離關學校門還有一會兒,門衛老曹今早戴的帽子極低,吹着冷風還打得下瞌睡,不住校的學生來的有些晚的跑進校門,偏頭看了老曹一眼,都捂着嘴笑,往日老曹老當益壯,喜歡板着個臉,眼睛機靈得如隨時準備搏兔的老鷹,今個怎麼也會打盹倒是個稀奇事

    少年踏上石階,走到校門,站了一會兒,似乎身子遮了清冷的晨風,打瞌睡的老曹一哆嗦帽子都掉了,才睜開眼開了一眼手錶,大喊大嚷:“快了快了,時間一到就關門了,後面的加把勁,過了時間關了門我叫你們班主任來領,有你們的好果子喫”

    少年彎腰將地上的帽子撿起,遞給老曹,徑直走進學校,老曹接過帽子擡頭看了少年背影一眼,一身黑衣,長髮飄飄,心裏咯噔一下只差從椅子上摔下來,似乎是想到昨天晚上上廁所的那荒唐事,身上冒了一陣冷汗,這這怎麼了,怎麼看到這個背影

    老曹不敢多想,嚥了一口唾沫,戴好帽子站起身來,摸了摸桌子上的警棍,才小跑着追了上去,哆嗦着說道:“你站住,哪個班的,給給我轉過身來”

    少年站住微微偏頭,長髮遮住眼睛,老曹心再次一驚,頭髮養這麼長,班主任不交代一下修理一下,半夜碰到不得多嚇人

    住校的學生如同跑馬拉松洪流一般穿過幾個足球場一般的路途,氣喘吁吁往着目的地教學樓出發,昨夜激斗的那個事雖然被很多女生在宿舍裏看見了,可似乎今早忙着趕路,都忘得差不多了。

    花木木,李雨兒,劉飛揉着眼睛,抱着書跟在大部隊後面,跑了幾步又走走,全然不擔心上課遲到,早課是班主任小蒼白的數學,小蒼白老師長得帥,又年輕,似乎是外省某所重點大學畢業直接來任教的,很好說話。

    突然眼睛一向尖的李雨兒,很遠就看到學校門口有人似乎又在老曹那裏喫癟了,連忙拉着花木木與劉飛奔跑了起來。

    “老曹又折騰了,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黴鬼,走去看看”

    前面的大部隊看到老曹提着警棍,與黑衣長頭髮高個子少年對峙,立馬跑得更快了。

    “可怕,這老頭子不好惹。”

    “他孃的,以後找機會要整他一頓”

    “還別說,昨夜有沒有聽到狼喊鬼叫,我初三快畢業了,以前沒少惹這老曹生氣,他的聲音我還能不熟悉”

    “你是說,昨晚老曹被哪個小子整蠱了”

    “我想應該是,不然今天一早就拿這哥們開涮”

    “哈哈哈哈”

    “你們看什麼看還不快去上課”老曹對着所有人瞪了眼,吼了一聲,人都開跑了,這才收回視線接着眼前的事情來。

    “可以了,轉過去,頭髮修一下,太長了,那個你哪個班的,我鎮守四中這麼些年,沒見過幾個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老曹瞪了瞪眼,將手中警棍開了電,滋滋響,後面跑進校門的學生以爲這老曹又要給問題學生下馬威了,立馬驚叫着跑開了,多看了長髮黑衣少年幾眼,惹不起的人啊。

    少年擡手撩起一邊留海,露出微笑的眼睛,笑道:“174班。”

    老曹點了點頭,這孩子笑得那麼甜,絕對有問題,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

    在校崗位那麼多年,最難纏的就是這些眯眯眼怪,想起來都讓人背脊發涼。

    “好好了,上課去吧”老曹轉過身,不想再多看那張笑臉幾眼,鈴聲響起,學校外還有人跑着進來,老曹拖着警棍就衝到校門口,嚷嚷着:“小崽子們,我警棍都開電了,還不快點”

    一邊嚷嚷着一邊開鎖,拉鍊子準備鎖門,那些最後幾個遲到的有點過分的學生尖叫着衝進門,老曹哐噹一聲將門關起,倒是沒上鎖。

    往日都有上了幾節課纔來學校的,老曹也不會做的太絕,至少萬一家長送孩子來,還是要開門熱情迎接的,最多在登記表上留個名字。

    鈴聲在響,教學樓的陰影中只站着三個少女,呆呆地看着校門那邊,教學樓底層教室裏坐的規規矩矩的人,早讀之餘都偏頭看着外面,開學第二天就那麼大陣仗,這幾個學妹學弟是真的流弊,讓面臨中考的學長學姐們自嘆不如,當年自個那會兒哪有這麼調皮。

    “殘江”

    李雨兒,花木木,劉飛三人愣了好一會兒。

    少年迎面走來,揮了揮手。

    “沒聽到鈴聲嗎”老曹剛坐下看到多了三個膽肥的小姑娘,立刻拍桌子站起來,吼了一嗓子。

    劉飛拉起兩個死黨的手,就跑:“快啊,我怕”

    少年也跟着跑了起來,順便從三個小姑娘手中接過滑落的書,這才讓高年級的學長學姐收了心,好好早讀。

    教學樓二十層,初一年紀在最頂層,坐電梯倒是快,雖然隔着透明玻璃牆,然而老曹還是擡頭看見了頂層174班教室外,靠着門悠然自得抽菸的黃頭髮青年教師。

    小蒼白是四中新來的老師,然而老曹卻是記得這個小蒼白,五六年前這小蒼白是四中的一霸,學習好,會打架,不曾想這可怕的孩子,從了教室職業,又來初中母校任教,故人相見,老曹沒有感動,只有更加深的忌憚。

    黃頭髮青年教師上課從來不帶書,只會領着一隻不起眼的杯子。

    小蒼白這個看似秀氣好聽的嗎名字曾是四中全體教職工和在校學生的噩夢,小蒼白笑如桃花,眸若春水,是當年四中眯眯眼怪的魁首,想到魁首兩字,老曹低下了頭,壓低了帽檐,不敢再仰望教學樓頂層隔着玻璃靠門悠然抽菸的黃頭髮年輕人。

    生怕小蒼白將他臉上的表情,心底的忌憚,暗地裏的勾當,都看得一絲不剩。

    那個年輕人,不是一般人。

    殘江與花木木三人從電梯裏走出來,看到好看的班主任靠着門抽菸,憂鬱的眼神看着窗外涌動的雲海,透過玻璃的光線落到那張好看的臉上,絲絲煙霧飄起,明明沒有風對方那頭金黃柔軟的頭髮都在微微盪漾,四人都被眼前的風景感染了,一動不動。

    “喲,殘江,不錯嗎,上我第一節課就帶着三個女生遲到了。”小蒼白微微偏頭,眯起雙眼,聲音柔和,全然沒有絲毫錯怪之意。

    殘江愣了片刻,這才深深鞠躬,“抱歉。”

    花木木三人快要哭了,也要鞠躬,小蒼白邁開步伐,笑道:“沒事啦,以後記得來早點,不然老曹又要生氣了。”

    四人擡頭,看到小蒼白臉上的微笑,立刻沒了緊迫感,只有平靜溫暖。

    “你們三個進去吧,我獨自和殘江站一會兒。”小蒼白拍了拍手上的菸灰,將手中的杯子遞給花木木,三個女生開心地跑進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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