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小姐
嘿嘿,不就是宋子文的妹妹嗎
當年他使喚這丫頭就像使喚個小丫鬟似的,順手的很。
回去的路上,胡適至少不用擔心打不到黃包車而苦惱了,於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汽車的後排座椅上,一個勁的琢磨。當年這丫頭挺饞嘴的,這麼多年了,會不會變了
估計現如今掙錢不老少,民國的大學教授有錢的不少,可是出入用上轎車的真不多見。倒是周作人教授家用上了轎車,不過別他大哥用人世間最鄙夷的目光盯着,一張戰遍民國都不曾輸過的大嘴嘀咕着說出了周家的本質:“都是從日本來的敗家媳婦給鬧的。”
可胡適詫異的是,宋三小姐還有自己的小汽車,看牌子好像是英國車,看着就比美國車貴,不要問理由,英國佬就是這麼任性和不講道理。這不是挑理,而是事實。
英國人在某些方面的固執,簡直比最爲挑剔的法國人都要讓人無語。用不值當三瓜兩棗的小恩小惠是不能買通了,不過胡適很樂觀的想到,咱不是老交情了嗎都老熟人了,通融一下,給美術專科學校整一個差不離的校舍就好了。主要是人家現在沒有學校自己的校舍,都是借用的,很不方便。
胡適樂觀的想到,當年在紐約,宋三小姐肯給他去女校傳遞消息,現如今在上海,估計也不會難爲他找個外家的哥哥。
可是宋三小姐呢
回到宋家的宋三小姐恨的牙癢癢,覺得被胡適看輕了不說,還記起來當年在紐約,她費盡心機的冒充胡適女友家的僕人去巴納德女子學院給他的心上人送情書,而胡適呢用不值錢的爆米花來糊弄她啊要不是當初年紀小,不懂事,她肯定會敲竹槓把胡適的生活費都騙出來。
正所謂新仇舊恨,反正第二天在基金會的辦公室裏,她要讓胡適好好領教一下得罪女人的下場,讓胡適明白:花兒爲什麼這樣紅,鹽打那兒鹹,醋打哪兒酸。
可胡適呢
這會兒的功夫真躺在飯店的房間裏,望着天花板發呆,沒過多久,徐志摩一臉滿足的從外面回來。看到胡適的樣子,也是一愣,隨即又釋然了。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上的難事不少,自己能辦成的就更少,不去想纔是真的。
胡適雖說頭也沒轉,身體也沒有動換,可他也感覺到了房間裏來人了,這個人只能是徐志摩。一時半夥的他也想不到什麼說辭。總不至於去指責徐志摩的前大舅子好不開眼的成了王學謙的鄰居吧
這事絕對不能怨他,也怨不上他
洗完澡出來的徐志摩,胡適還是一副不知死活的躺着,只有微弱的喘氣聲表明,這是一個活人。平日裏的胡適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活躍的如同不知疲倦的陀螺,就是沒人想讓他轉,他自己都能轉起來。可今天的情況有點不對勁,他覺得胡適肯定遇到難事了,而自己很可能就是造成這一結果的誘因。不過讓他去給張家人低頭,他倒是不在乎,可問題是,張家能影響到王學謙嗎
說白了,胡適來上海是給美術專科學校找募捐來的,除非徐志摩能找到錢,這可不是一筆小錢,而是一筆動輒幾萬的款子。他在上海的闊親戚,也就是張嘉璈了,而且還是前親戚。可他們兩個人要見面,張嘉璈不抽他,算是涵養不錯了,還談什麼讓張嘉璈出錢給他裝門面,除非他真的沒臉沒皮了。
胡適悠悠道:“你說怪不怪子高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市面上小報對他的抹黑”他壓根就沒有聽徐志摩說話,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
“唉”
徐志摩這才明白,胡適一眼了無生趣的樣子,是在琢磨這件事。在他看來,做賊被人打,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做政客的不被人罵纔不正常。王學謙不在乎在是對的,在乎的話,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了:“適之,可能他已經習慣了吧”
“見鬼的習慣,這是他從政以來第一次被輿論如此非議,他不着急”胡適騰地做起來,也許是沒有戴眼鏡的緣故,眼睛眯成一條線,卻想要仔細看清徐志摩臉上的表情。
徐志摩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反而推脫道:“那好你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胡適的眼珠子轉悠了一圈,想着不對勁:“按照我對子高的瞭解,他肯定是有後手,可我接連偷偷側擊旁敲的問了幾次,他都不告訴我。可我總覺得吧他是有所準備的,到底是什麼準備呢”
徐志摩不懂這種關係,胡適和王學謙同一批去哥倫比亞大學留學的,就算是後來王學謙去了普林斯頓,可是哥大五年的室友身份能那麼容易抹去
以前他們可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啊
沒想到纔回國幾年的時間,兩個人的境遇就已經截然不同,不敢說天上地下吧但胡適也覺得好像比王學謙差了那麼一點意思,要是外人聽他這麼說,肯定會鄙夷的瞪眼,然後鼻腔發音,冷哼一聲。或者乾脆:“呸,你這叫差一點意思差遠嘍”
不過,這一次胡適覺得王學謙變複雜了,都開始不說真話了。
當然,熟悉王學謙和胡適的人知道胡適這麼想指不定樂成什麼樣,您二位可都不是怎麼說真話的主。
“可能子高也知道是誰在背後往他身上潑髒水吧”這樣理解很容易,徐志摩覺得這個可能很大。畢竟知道敵人是誰的時候,就不太會容易造成慌亂的情緒。今時今日,王學謙的地位已經高到了普通人無法給他造成威脅的底部,而對手之間的博弈,一旦只能落在輿論小道消息上,可見這個對手的實力也一般,至少不可與王學謙同日而語。
“哎,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胡適一拍腦門,念頭一下子通透起來,很淡定的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徐志摩雖說在待人上比較單純,可還是忍不住抽動嘴角,以前一直都不覺得胡適的臉皮多厚,現在終於見識到了。
胡適也是閒得慌,他從一個教授的角度開始琢磨國家大事,不過很可惜,很多消息他都是道聽途說的,繼續分析下去,又越來越歪的趨勢。不過他還是忍不住的想:“要是知道子高的底氣爲什麼這麼足就好了。現在國內不少人都非議他,可他卻一點都不着急,甚至是勝券在握的樣子。可見他一定手裏有讓人嚇一跳的底牌,來一個絕地大反攻要是聲勢鬧的大一點,最後可能對整個民國的環境都造成影響。文化運動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反英已經成了青年人的主旋律,如果謎題揭曉很可能造成國內思想陣營的巨大變動。可惜,知道內幕的人恐怕沒人會告訴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