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實在有難言的苦衷啊”王登科痛苦狀。

    蔣方震卻嚴厲的批評道:“任何藉口都不應該是轉換門庭的理由,也許你以爲當炮兵沒什麼前途的。沒錯,在民國,當炮兵專業的軍官,團長已經當到頭了。民國還有敗家到組建炮兵旅,炮兵師的念頭。”

    說到這裏,蔣方震頓了頓,說起敗家,他的老闆王學謙絕對是敗家的典範:“你知道培養一個炮兵軍官要比培養一個步兵軍官更加困難,而且炮兵學員的招收一直軍校最爲嚴格的一批人。你如此放縱的放棄了自己的專業領域,而去爲了追求官場的名利,沒錯,步兵軍官晉升更容易。可是你知道民國的專業炮兵軍官多麼稀缺嗎你是置軍隊利益不顧,只有想到自己。所以我說你墮落了,難道還錯了嗎”

    王登科支支吾吾道:“老校長教訓的是。”

    或許在未來的不久,浙軍第一個炮兵旅或許就會出現。

    限於陸軍裝備的條件,大口徑炮兵部隊一直被當成戰略部隊來使用的,形成的炮兵羣的攻擊,將是歐洲主流軍事思想的一部分。可是在民國,重炮旅的組建實在太費錢了。就炮彈來說,一發75炮的炮彈在八公斤左右,而一發105炮的炮彈就要二十多公斤,將近三十公斤;120以上的炮彈,基本要達到五十公斤

    再重的炮彈,已經不是普通炮兵能夠使用的了。

    比如說大口徑的岸防炮,再比如說德國人研製的大口徑列車炮。一發炮彈就達到五六百公斤重,需要機械填裝,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

    而炮彈重量的增加,炮彈的造價也會成倍的增加。所以,在世界主流軍事中,迫擊炮的歡迎程度是很高的。因爲構造簡單的滑膛炮雖然有落點不準等特點,但是炮彈尾部裝上定風翼之後,精度也還能接受。可是有兩個優點是任何線膛炮無法比擬的,第一,那就是價格低廉,炮彈製造工藝簡單,適合大批量生產,一門小口徑迫擊炮的造價甚至低於機槍;第二個優點就是,同等口徑的火炮,迫擊炮的炮彈重量是野炮和山炮的兩倍以上,甚至三倍。

    這就帶來了炮兵的一項技術革命,追求最大威力,最大射速。

    而且迫擊炮還有其他優點是野炮無法比擬,比如說射擊仰角;比如說,保證射擊精度的時候,對於堡壘的攻擊效果也要更好。因爲炮彈是從天上近乎垂直落下,靠重力加速度,就能夠產生不錯的穿甲功能。衆所周知,任何堡壘的修建,都是蓋子比較薄弱,四壁堅固。

    最大缺點就是,迫擊炮的射程,因爲射程太短,迫擊炮的密集火力壓制就不太現實,尤其是在戰場縱深超越其射程的時候。所以,迫擊炮是無法形成炮羣火力覆蓋的。

    但迫擊炮有一個任何其他炮種無法比擬的優勢,上手快,快到只要半個小時就能讓一個普通士兵像模像樣的填裝炮彈,而不用擔心這個傻子會因爲反應遲鈍,被退回來跑栓給撞死

    這次的蔣方震帶來的武器裝備中,火炮中迫擊炮的數量比重很大。也是考慮到訓練起來要比野炮更加容易的原因。

    “如今炮兵革新也在繼續進行,很多火炮的地位將被進一步的提高,民校生之中學習炮兵的本來就不多,學地好的就更少了,你這樣做,太可惜了。”

    王登科當初其實也不想從炮兵部隊進入步兵團,相比來說,對於炮兵的專業,他更加熟悉。而民國步兵的進攻,說實在,在缺乏機槍,大部分攻擊手段是步槍的時候,野戰就是挖戰壕,攻城戰就不要想了,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尤其是在地方部隊之中,用處也就是剿匪一項了。

    作爲保定軍校畢業的優秀學員,王登科不甘心接受這樣的一個事實。可他又無法逃避命運的作弄。

    在有着很強自信心的人心目之中,他們的世界是這樣的,老子天下第一,要是沒有奪得天下第一,那是運氣不好

    很不幸的是,王登科也是這樣一個人,從軍才十年,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炮兵少尉,成爲一名上校團長,他的成長,簡直就是用火箭來形容也不爲過。

    所以,王登科自信自己是很有本事的,不兵,幹步兵一樣出色,他估摸自己的能力怎麼着也該排在保定前三。關鍵還是時運不濟,多半是沒錢沒後臺,沒有後臺,就沒有了晉升的潛力;沒有錢,連孝敬上司都有心無力,自然不被待見。

    也就是在第五師,自從田中玉被撤職之後,第五師上下,七八千人,都活在了渾渾噩噩,混喫等死的尷尬境地。

    面對蔣方震的時候,王登科實在生不出一絲丟人的情緒,因爲他要說的,對於民國官員來說都在做,卻羞於啓齒的事:“校長,其實學生也不想離開炮兵。可是當時學生是從炮兵部隊趕出來的”

    “是誰”

    蔣方震對北洋派系之爭是感觸非常深的,他也受到過排擠和打壓,也明白在政壇,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憎惡一個人,同樣不需要理由。北洋的政壇,出現了數之不盡的意外。

    王登科臉色有點灰敗,這是他人生經歷之中少有的幾次打擊之一,而且還是最大的。

    沒有拿到留學名額,被人頂替了也就罷了。可他是完成了兩年制學業的炮兵科畢業生啊

    頂替他的可是六個月速成班的傢伙。

    至於爲什麼,他知道,也不想說。可是當從炮兵部隊踢走的那一刻起,他真的怨恨這個統治者民國的北洋軍政府了。原因就是他是直系的軍隊的炮兵團長,而不是皖系的炮兵團長。這種理由簡直讓人無法理解,派系之爭什麼時候開始在營團級之間劃分了那不是督軍和將軍們才該有的標籤嗎

    這是促使他改行的最重要的原因,在王登科的記憶力,他是刻意忘卻這段往事,因爲每次想起,就像是揭開傷疤那樣讓他痛徹心扉,彷彿血淋淋的被扒開了皮肉一樣,疼痛的無法呼吸。

    再次想起這段往事的時候,還是讓王登科無法平靜。他記得那是皖系在府院之爭勝利前後左右,段芝貴在東三省擔任總督的時候,爲了讓皖系能夠在東三省站穩腳跟,當哥哥的段祺瑞抽調了部分皖系精銳,還從北洋精銳部隊中抽調炮兵,騎兵等作戰部隊充斥段芝貴的在東三省的軍隊。

    而第五師的騎兵團和炮兵團也是在那個時候被抽調的,組建了第一混成旅。

    當時王登科被通知撤銷炮兵團長的命令之後,整個人都懵了,等到幾年之後,皖系倒臺他才知道原因,原因就是他曾經很無意的說過一句話,就是這句話讓段芝貴懷恨在心。

    這句話就是:“段芝貴不會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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