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確實睡着了，並且臨時關了手機。
因爲不管何時何地，也不管是騷擾電話還是工作電話，基本能擾醒沉睡的他。
最重要的，人越來越爲人所熟知，各種本不必要的應酬也接踵而來。
能推就推了，推不掉就得應酬。
以前，年輕氣盛，除了對身邊親近之人，從不勉強自己。現在，真正投入商業這個大環境之後，頗有些身不由己的隨波逐流感。
更能意識到，之前很多所作所爲有多幼稚。
就如這次妻子分娩。
換成以前的他，大約會推開一切陪在身邊。現在，會考慮護工，會考慮工作，唯獨沒多少心思考慮長久照顧。
誰照顧都是一樣的，耗在身邊，全是無用功。
他更多會把心思投入到事業中，哪怕各種壓力讓人喘不來氣，卻能漸漸找到點個中樂趣。三十歲，彷彿是道門檻，越過去，改變了他許許多多的想法。
韓東睡，夏夢卻睡不着了。
時不時的盯一眼旁邊呼吸均勻的丈夫，又在關注一旁同樣酣睡的兒子。
有護工要進來，她也擺擺手暫時給打發了。
眨眼間，入夜。
夏夢若不是擔心丈夫睡的太久，會日夜顛倒，還不想叫醒他。
輕輕拍了拍：“起來喫點東西。”
韓東睡的頭昏頭沉，茫然張開眼睛。手下意識的，輕緩撫了撫她腹部，懶得起牀：“幾點了？”
“晚上八點。”
“答應蔡崇明給他發個營銷方案，忘了。”
“沒事，你們不戰友嘛，明天再說。”
韓東看着溫柔的妻子，挑眉：“夏夢夢，你要不要這麼現實。剛答應給錢，馬上就溫柔的不像你……”
夏夢拋了個白眼：“放心，不要你的錢。等我出月子，第一件事就先支取陽光慈善那筆資金，還給你。免的，將來事業不順，找我背鍋，我可背不動。”
“還有，你可真是貨真價實的白眼狼。就因爲你睡這，怕吵醒你。兒子哭了我抱出去，護工來了我請出去，連喫飯都小心翼翼的。你來一句，我人現實。”
“誰不知道心疼你，問題不是我這陣子確實呆的焦慮，加上兒子這麼小，容易忽略你感受。反而，你心疼我嗎？除了我不能動那幾天，你來匆匆，去匆匆。哪怕問句，傷口還疼不疼呢。”
韓東又摸了摸：“那還疼不疼。”
“滾一邊去。”
韓東摟着她，枕着她：“我哪也不想去，就想睡這。”
“你不是說兒子麻煩，嫌這吵鬧……千萬別睡這，不然好像是皇帝寵幸妃子一樣，我是不是還得感恩戴德。”
韓東莞爾：“那我走了。”
“走啊！”
“真走了！”
“趕緊滾！”
韓東一動不動：“估計你捨不得，最近只陪小的睡，怎麼可能不想孩他爹。誒，他又醒了。”
夏夢順着轉目，瞧見兒子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又開始好奇。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忙把人抱起來遞給韓東：“找你爹去。”
小傢伙似乎聞到不是媽媽的味道，撇嘴就想哭。片刻，被口哨聲吸引，又笑了。
露着滿口牙齦，眼睛都成了一條縫，可愛到極點。
似乎，還處於半夢半醒中。
韓東感覺有點熱，疑惑：“要不要把襁褓解開，這麼熱的天。一邊開空調，一邊包這麼嚴實，好不好……”
“不開空調，你我受的了啊，怎麼睡。”
韓東一想也是，下牀，邊衝奶粉邊道：“有時候吧覺得小孩麻煩，想讓他長快點。可看看茜茜，都快上小學了。然後是中學，大學，大學畢業，成爲你我……還是永遠就這麼大點好。”
夏夢聽的有點傷感：“我到現在都跟做夢一樣。你說我一個好好的花季少女，現在完全被耗在了生活裏。連最基本的事業心，都得考慮跟生活會不會衝突。”
“我不甘心，一點不甘心。唉，說這些幹嘛，對牛彈琴一樣，你根本不理解。”
“不理解我還幫你打理律所呢。按我想法，早關門早輕鬆。我賺錢，你跟孩子花，有人主外，有人主內。閒了一家人一塊旅旅遊，多好……”
“我肯定不敢停，你人有前科，捧高踩低，追名逐利。我一旦成了家庭婦男，差不多等同於在你心裏沒了價值。”
“你還有前科呢，沈冰雲，關新月……我怎麼確定，我成家庭主婦後，你會不會暗度陳倉。誰敢保證，你現在跟關新月真的徹底失聯了。你敢讓我看你瀏覽記錄嘛，我看你到底有沒有關注她推特。”
韓東把手機丟過來：“看去吧。你要是找到我跟任何女人有曖昧，有牽扯，算你厲害。我都快當多久和尚了，你還這麼侮辱人。”
“我又沒讓你當和尚，是你兒子的原因……你怪他吧。”
夏夢拿過手機，翻動着：“這消費乍回事，幾萬塊唱個歌，話筒是金的？”
“大姐，你看看日期。前天的，我不過是在人家快結束的時候，過去寒暄幾句，結下賬。前天晚上，我跟你在一起呢。”
“哦，忘了。瞧我現在這記性。”
“人言一孕傻三年，你是註定六年傻。”
“你才傻，愣頭愣腦的……”
夏夢吐槽着，其實也沒真的要翻他手機。隨口問：“關新月的事現在基本定調了，你說，她將來有沒有可能回國。”
“關新月是誰。想起來了，通源的董事長，被通緝那個。她回不回國，跟我有何關係。我說你傻，並不是瞎說。咱已經倆孩子，別說有感情，沒感情可能都會被捆在一起。再琢磨這些有的沒的，沒勁吧。”
“還有咱倆復婚後，甜甜蜜蜜，攜手共進，夫唱婦隨，同心共情，多難得，怎麼總糾結過去呢。再糾結，再離，再復啊……反正有沒有夫妻關係在，我這輩子是離不開你們娘幾個了。你呢，要能離開我，也不至於天天給我打電話，閒扯淡……”
“誰離不開你，你個自戀狂！”
夏夢被揭的失態，使勁擰了幾下。
鬧着，想到點事：“你說要給蔡崇明營銷方案，什麼營銷。”
“新產品出來了，當然得營銷。一系列經過加工包裝後的產品，至少得火一個，然後順理成章的，牌子就打響了。是食品廠的事，也是我的事。振東跟崇明合資，弄出來的。”
“營銷方案誰做的。”
“這不就是因爲沒好的營銷方案，你老公纔要親自出馬。”
“怎麼營銷？”
夏夢倒不懷疑丈夫在這方面吹牛，他確實有營銷天賦，思維適合現在這個時代。曾經一無所有的時候，就靠輿論把常豔華跟邱玉平兩人的公司，股價打崩盤了一半，再沒回到原點過。
而製造輿論，其實跟營銷恰恰就是異曲同工。
韓東聽她好奇，也不瞞着：“我是打算製造出一個正能量的短片，以石戈村爲背景，拍攝短劇，請江雨薇當女主，算個記錄片吧。讓我那表弟韓玉龍，來幫忙拍攝。”
“然後呢。”
“然後，食品飲料什麼的，就往孩子面前擺唄。不用刻意宣傳，讓觀衆起好奇心之後，再進行後續推廣。”
“再然後呢，江雨薇肯搭理你，才見鬼了。一個悅城坑人那麼多次，還沒做成。”
韓東不置可否：“她肯定會答應，紀錄片，慈善嘛，加上又確實是在做慈善。廣告的事，後頭再跟她說。到那時，她不拍也得接着拍！”
“你這是騙人。”
“沒辦法，有些人不騙，根本行不通。你也是，不騙着瞞着，家裏天天得地動山搖。再說出於善意的欺騙，神仙都會原諒。她對石戈鎮，對那幫孩子有感情。我這樣既能既得利益，又可以讓他們受到更多人關注，關心。兩全之事，怎麼能說騙。”
“然後你做記錄片的男一，再跟女一發展出情愫來？”
韓東投降：“不想跟你聊了。”低頭，笑着在兒子額頭上親了下：“小墨兒，瞧你媽咪那德性。爸爸是真對不起你，給你找了這麼個連母乳都不喂的後媽。”
“滾蛋吧你，是醫生說我母乳不夠。加上有工作，還不如直接全部奶粉。”
韓東失笑：“這麼大一對兒，裏面竟然沒貨，不會是瞞着我弄的假體吧！”
夏夢氣怒尋找着枕頭，想砸，擔心砸到兒子，忍了又忍：“我今兒要是讓你再上牀睡覺，算你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