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讓上牀，韓東也沒打算睡牀上。
抱着孩子，在門口跟幾名護工聊天，諮詢育兒經驗。
私立醫院，護工大多年輕漂亮。她們都認識韓東，不認識的，也聽說過，私底下經常議論討論。只不過平時覺得有距離，出於工作原因沒敢擅自搭訕過。
今兒他主動想聊，主動詢問她們專業，幾個護工嘰嘰喳喳說了起來。
慢慢聊的熟悉，瞧他沒架子，說話更顯得隨意。
咯咯笑聲，時不時傳來。
夏夢一個人在病房，原本還想玩手機解悶，順便詢問下王顯民工作上的事。但那些女護工的笑聲就像是不由自主的往耳朵裏鑽。
她頻頻側目，忍了差不多十分鐘。看聊天的人，來而又走，走了又來。咳了一聲：“老公，小墨兒是不是該餓了。”
“不用喂那麼頻繁，你不專業，聽專業人士的沒錯。”
韓東頭也不回，聲音遠遠傳來。
“對，夏總，一般兩個小時左右喂一次差不多。”
“而且小孩子不睡覺的時候，多聽人說說話，有好處。你看，他可乖了……
有護工跟着解釋。
夏夢啞口無言，不經意掃了眼門口：“那老公，過來幫我倒杯水。”
韓東沒動靜，一個護工則進來幫忙倒了杯溫水遞過來。
外頭聊天還在繼續，夏夢翻來覆去睡不着，或者說根本也沒睏意。越想睡，那些女護工的笑聲就來的格外清晰，此起彼伏。
她終於忍耐不住，客氣道：“大家能不能先去忙點自己的事兒，聲音太大，會吵到臨病房的人休息。”
門口，答應着的同時。
算是暫且消停下來。
韓東抱着孩子進房，把又睡着的小傢伙放在牀裏面。剛要跟着上來，夏夢用眼神擋住了：“牀太擠，你想睡哪睡哪，反正別睡這。”
“沒地方睡啊，算了，我再跟那些護工討論討論育兒經驗。反正，剛睡醒沒多久，不困。”
“你跟別人那麼多話，到我這就跟個悶葫蘆差不多。”
“擁有的，和沒擁有的，能一樣嘛，聊天的新鮮感不同。你好好睡覺，我跟人聊天去了。”
夏夢匪夷所思：“你再說一遍。”
“你好好睡覺，我去跟人交流育兒經驗。”
“前一句。”
“我說什麼了，瞧我這記性。要不你讓我上牀，我好好想想。”
他順着在牀上坐下，躺下。瞧妻子一直在等着自己想清楚，突兀笑了：“我看看，到底裏面裝的有沒有假體……如果沒有，我給你道歉。”
夏夢急着保護住睡衣：“門，門沒鎖。”
“關燈就行了，關門幹嘛。”
“你……你簡直天天能把人氣炸！聲音，漸漸軟下來……可隨後腹部，就有些發疼。”
夏夢攥着他手腕，哀求：“別鬧了。”
韓東本就是一時玩樂，怎會不知輕重。斂神，靜心，靠着把人摟在了懷裏。
夏夢明知道男人那點心思，略感不安：“你還得忍幾個月。”
“沒事，反正你跑不了。”
夏夢見他這麼佛系，反而有點彆扭跟奇怪：“你是不是對我沒感覺了，總覺得沒以前熱情。”
“我要是對一個剛手術分娩半個月的產婦都能保持足夠的熱情，那就是變態了。”
“新聞上，好多男人孕期出軌的……”
“新聞上還有好多孩子不是丈夫的呢。”
“睡吧，睡吧。三十出頭的人了，還這麼幼稚。”
“在意才幼稚，不在意才理性。現在我覺得全世界男人，只有我兒子最可靠，我是他的全部。”
“他要是能摟，我還摟你幹嘛！”
韓東又笑，左右睡不着：“你那律所藉着文字直播，業務量不錯。可是，實體行業實在是發展太慢了，需要足夠的時間……下面，等錢還給對方，楚新是不是要開始新一輪的動作。”
“先喫螃蟹的人，如果都喫不飽，會不會沒啥發展前途了。”
夏夢貼着他胸口，點了點頭：“我考慮過這件事，在讓王顯民接觸更多的法院，儘量做到每一個比較容易讓人矚目，產生討論分歧的官司，都進行文字直播。並讓技術那邊，優化論壇，爭取能夠獨家進行直播。後面就一半走老路，一半慢慢發展自己的線下……”
“再等一週，我就打算出院親自盯着這件事。底子不如別人，就格外需要先人一步。”
“同行業的人能做好的，我肯定要先做到最好。”
“不在這住到足月？”
“哪有心情住下去，要不是怕你埋怨我，今天就想出院了。”
“合着我是你事業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是我心裏最大的絆腳石，讓我做任何事的時候，都無法全力以赴……不然某人又總說，我盡不到母親責任，妻子責任，家庭責任……”
“就是因爲你，我才這麼累。”
韓東碰了碰她額頭：“燒糊塗了吧，說這些話。我記得你事業做到最大的時候，也就是普陽那家公司。你可是出於信任你清河哥哥，才丟了控制權，被人用計策掃地出門。這帽子都往我頭上扣，你們女性，是不是都這麼擅長黑白顛倒。”
“感性可以，你至少哪怕理性一丟丟呢。”
“我也想理性，事實上我信任古清河是丟掉普陽的原因之一。這背後，關新月陰了我多少，你選擇看不見而已。你倒是夠理性，理性幫她爭取外逃時間，理性找他去辦梁海的事。至於跟她有沒有感性，鬼知道呀。你的鬼話，哪句能信。”
“要不是心疼你這陣子太累，咱們倆早鬧起來了。除非你出門的每一分鐘時間都能覈對完全，不然，你就有對不起我的可能性。咱小區裏一餐飲業的老大，事業一手抓，親力親爲，每天忙到晚上十一二點。你敢相信，他竟然有時間出軌，還是感情上的出軌。前陣子剛離婚，小區裏議論紛紛的。”
“這話說的，有點不要臉。我是喜歡說謊，可至少是有原則的說謊。等哪天我真心理出軌了，我肯定會直接告訴你。這種事，選擇欺瞞，我還真做不出來。”
夏夢古怪：“意思是，身體出軌不告訴我。”
等不到答覆，又聽到了男人均勻的呼吸聲。
她掐了掐：“別裝睡，以後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只要敢亂來被我知道，咱們倆就完蛋了，我再也不會原諒你。我不會跟你離婚，大家各過各的，各找各的知己。”
韓東迷糊撫了撫她背部：“睡吧，一會孩子一醒，你想睡也睡不着。”
“嗯，那我明天出院吧……”
“沒關係，回家坐月子一樣。”
“我是說，不做月子了。”
“不行！”
“你都睡着了，還不讓我痛快點。”
“說不行就是不行，有些事存在即合理。國人體質跟國外不同，別崇洋媚外，啥事都跟她們那些鐵塔女漢子比。你嬌嬌柔柔的，風一吹就倒，別真落下病根。”
“好多事等着我做，你又不用心幫我……”
“你再廢話，我真去外面長椅上睡了。”
說着，聊着，彼此皆慢慢的安靜。除了小墨兒偶爾咩咩哭幾嗓子，誰聽到了，就起來衝下奶粉，換下紙尿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