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天暗，燈暗，加上男人旅途勞頓，她沒太在意對方的外形狀態。
今晨朝陽漸起，乍然她才留意到，韓東不太對勁。
她印象裏的男人，外表至少是乾淨的。心機深沉濃厚，尋常卻也看不出，大多數時間還算開朗。尤其在她身邊，很跳，上躥下跳，想方設法的強人所難。
但此時的男人。
一身衣服皺巴巴的，像是沒換沒洗。眼神很重，重到陽光下也能從中看出陰鬱來……
寡言或許談不上，明顯的，談性像是變少了。甚至於最讓人記憶深刻的走路姿態，也離奇沒有了往常那種輕佻都遮不住的自信。
碰到了挫折，還是三角架沒那麼穩固了？
能把這人脾氣給磨沒的，除了感情，江雨薇也想不出別的可能性來。
因爲不管是她自己所接觸瞭解，還是通過堂弟跟叔叔等人對他的評價，都是一塊比鋼鐵還要硬朗的岩石。如此堅硬的石頭，似乎也只有水可以把其滴穿……
沉吟中，爆喝聲起。
那個接近三百斤的壯漢烏察兒，矮身將另一人直接扛了起來。一座山扛着一座山，視覺衝擊力，像是兩頭野獸終於分出了勝負。
韓東也到了近前，應對着其它人招呼，近身感慨：“這人真厲害。稍加訓練去參加相撲賽，估計r本人就沒戲唱了……”
江雨薇自然調轉視線：“他是村落裏最壯的漢子。曾經，拿到過達慕賽事的季軍。對，你喫早餐了沒？”
韓東搖頭：“沒人招待我，喫什麼啊。”
“權當減肥，餓着吧！”
韓東知道她玩笑，也高興不起來。加上旅途勞頓，飢餓相鄰，不免有些失落：“雨薇姐，你這樣讓人特別沒勁。協助悅城宣傳這事，我不算強迫你……既然答應了，是不是得辦好。公司處在風雨飄搖期，有一點點可能性，我也不想這麼勉強你……”
“現在是，你要放我鴿子，公司未起航就得斷帆！”
“那要是我不放鴿子，船帆一樣斷掉，怎麼辦。”
“這就沒必要考慮了，我考慮的是，出海前反正必須完全準備好。”
“着急了？”
“事隔你身上，你也急。”
“我這人想法有點蹊蹺，往往別人越急，我反而不急。”
韓東愕然：“不急怎麼行……”
“哪不行。”
韓東扯了個笑容，無從接話。
他總也掌握不了江雨薇說話的軌跡在哪，真怕，口頭稍有不快，這女人會打道回上京，再不理海城宣傳。儘管，這可能性不大，他也沒必要再去相對針鋒。
穩了穩心神，打岔：“烏察兒摔跤這麼厲害，還在這比什麼賽？”
江雨薇置若罔聞，倒是張震不敢怠慢，忙着接話給韓東找臺階。
“這不算重大節日，尋常都不怎麼辦的。是他們爲了感謝雨薇，今天才會這麼隆重……烏察兒身份是裁判，故意留了勁兒教導年輕人吶，誰有勇氣，都可以去挑戰他……演戲逗樂子呢。一會還有賽馬等節目……”
“對了東子，比賽一會再看，我先帶你去喫點東西。早晨起牀，見你人累，睡的太沉，沒敢叫醒……”
應付着張震，他把關注重新放在了比賽上，是休息了片刻，又有人上去挑戰烏察兒。
當然，已缺了觀戰性質。味同嚼蠟盯了片刻，悄悄用腳尖碰了下江雨薇鞋子。
“誒……”
等不到迴應，不厭其煩的又連着輕踢了幾下。
江雨薇失笑而無奈，低眼，注意到了他鞋底的青痕跟污垢。不禁停頓了片刻：“中午之前所有節目都會結束，下午，就跟一塊去海城，別再催了！”
“我就知道雨薇姐屬於一言九鼎的人……”
“真不是。前幾天我還琢磨，怎麼反悔才能順理成章。”
韓東屢次交談中喫癟，習慣了。訕訕挪開關注，掩飾尷尬。
不打算再說話，江雨薇反倒起了交談興致。指了指摔跤現場：“記得你也挺厲害的，有沒有興趣去跟烏察兒交流交流。”
“啊？”
韓東先愣，跟着拒絕：“不行，不行。他得比我重幾十公斤呢，站着不動我也未必能摔倒他，談什麼交流。”
“去試試，烏察兒不會傷到客人。玩嘛，沒關係的。”
“我不去……”
“那震哥你去。人家熱情招待，咱們得跟着參與一下。”
張震直樂，他是始終意外韓東跟江雨薇倆人的相處狀況。
一個跟傳聞中毫不沾邊，氣勢全無。一個，言語無忌，沒事找茬……
點頭又搖頭：“東子在這，我哪能獻醜。”
江雨薇視線在兩人身上依次掠過，眼神平和無波。只，莫名的有殺氣。
韓東悄悄抵了下額角：“我去，去還不行。別看我，別看我。”
倒也乾脆，待又有人敗北，他大步走向烏察兒。
單論摔跤這塊，不可能摔的贏。再高明的技巧，都沒辦法連跨幾個重量級。
但無所謂了，正如江雨薇所言，重在參與。
只不過是那種關於任何競技都會全力以赴的性格，韓東倒是真有好勝心，試試有沒有把對方放倒的可能性。
比賽開始，雙臂交接。
太懸殊的差距，同樣的胳膊，烏察兒的像是大腿。
乍然的碰觸，韓東就覺有一股不太強烈的力道，帶的人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下倒。強撐着，連續挪步，才狼狽站穩了。
這應該還是面前鐵塔故意留力的緣故。
但烏察兒這一下本來就是試探韓東的力量，見摔不倒，力氣又加幾分。
韓東卸不掉，躲不開。卻突然之間掙脫掌控，撞進了對方懷中。靈敏，迅捷，驟的發力。
烏察兒猝不及防，退步又受阻礙，竟身子被扳的一斜，失控栽倒。
沒受傷，他慢吞吞支着起身。多看了韓東一眼，玩鬧心漸去，重新俯身立樁。
韓東則熱身後，簡單活動了下身體，再次跟對方胳膊搭在了一塊。
他不接受烏察兒的這種友善，就算是隻當個玩具，也得讓人沒那麼簡單玩壞。耍詐突襲的原因，是讓對手徹底認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