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韓東到了市政辦公處。車子隨意停在路邊，他直直的往裏面走去。
認識這裏很多人，一路自是暢通無阻。
反而，有人怕他找不着。故作無意的前頭領路，一直領到張全偉的辦公室門口。
韓東轉頭示意了眼領路的雷向陽，待他離開後，敲響了房門。
入眼，是辦公桌後坐着的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看上去不胖，頗有點斯文老練的氣質。唯獨頭頂上略稀疏的頭髮破壞了人的統一性。
明明幹廋，偏給人一種不太討喜的油膩感。
是張全偉，韓東提前看過這人簡歷跟照片。有出入，也不難辨認。
貿然的舉止，顯是唐突。
張全偉擡頭間，眼中有些許冷意。閃逝間，隨意掛斷電話：“你是？”
韓東笑了笑，坐在待客沙發上，拿紙杯自主倒茶：“張市長，我這有情況想找您反映一下。之前發過市長郵箱，打過電話，都得不到解決。不得已，找到了這兒。”
簡單闡述着，韓東補充：“都說新來的張市長是個特好的官……”
張全偉疑惑，亦不免心裏反常。沒回應，出門先喊了幾聲：“小雷，過來一下。”
被稱呼小雷的年輕人正是帶韓東來這的雷向陽。瞧見韓東，同樣迷惑的搖了搖頭：“這人什麼時候進來的，我也不知道。張市長，我這就把人趕走。”
話落，雷向陽氣勢洶洶的就要往裏闖。
張全偉忙沉臉訓斥：“鬧什麼，來者是客。沒你事了，在門口等着。”
重掩上門，他臉上笑容多了起來：“小兄弟，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找我何事？這樣，我把名片留給你，隨時可以聯繫我。現在，我這還有點事需要處理。”
韓東沒接名片，挺感慨道：“這世道，有麻煩都不知道該找誰處理。好不容易見到張市長您吧，還差點捱了頓揍……張市長，剛纔那人夠兇的。這是公務人員？分明是土匪吧。”
“誤會一場，你說你無聲無息的出現在我辦公室裏。他也是爲我安全着想，我替他道歉。”
“道歉管什麼用，解決問題才最重要。當初前任市長許諾的多好，把我們這些外地人給騙海城來。現在她一走，政策馬上就變，我們這些人都快沒活路了。”
張全偉稍微沉吟：“你是，投資商？”
“對，在海城投了個小旅遊公司。”
“哪一家？”
“您肯定沒聽說過，特別小一公司。最近呢，我公司經營的好好的，總有人去找麻煩。張市長你說世上哪有這種道理，我們開公司是被你們給拽來，現在說弄環保，不讓我們繼續經營也是你們。”
“旅遊公司跟環保有什麼關係？張市長，你給我解釋解釋唄，不然我這實在理解不了。還有，就因爲有的工人施工之時忘了安全帽，就有人拿着雞毛當令箭，要求停工整頓。”
“開什麼玩笑，缺錢直接告訴我嘛。”
“你先說能不能解決。讓那些人，別再找公司麻煩。不然我這有點怕，萬一你知道我名字跟公司，給穿個小鞋之類的，我可經受不了再次打擊。”
張全偉沉吟片刻，心裏已然將面前的年輕人看作流氓。
他所碰到的，不說對自己畢恭畢敬，說話方式那也是有禮有節。這位，開口閉口明嘲暗諷，不像是來解決問題，倒像是故意找麻煩。
心裏百轉，臉色仍自掛笑：“小兄弟，你說的情況我都清楚。你看這樣好不好，也不是一時片刻的事。咱們，可以電話聯繫。”
韓東彈了彈名片：“你們這些名片大多擺設，還能聯繫嗎？”說着，果真拿手機照着名片撥了個號，嘟嘟嘟的盲音中，張全偉電話沒響，辦公室的座機也沒響。
張全偉臉色已有些微微發沉，耐着性子：“這個電話是固定的，會有人專程彙報給我。”
“這樣啊。”
韓東琢磨着，在張全偉要離開之時又攔在了他面前：“等一等，還沒說完。你的事是事，我的事就不是事？”
張全偉終感煩躁，又一次喊雷向陽：“小雷，招呼下客人，好好了解了解具體情況，再報給我。”
雷向陽早在門口聽到許多話，憋笑憋的肚子疼。聞聲進來後又迅速滿臉正經：“這位先生，有話跟我說，張市長真有比較着急的工作。”
韓東順勢被拉回沙發上坐下，臉色自張全偉離開後，慢慢恢復如常。
雷向陽鬼鬼祟祟往門口又瞅了一眼，確定人離開了，才幫着倒茶：“東哥，他肯定會知道是你故意找來……這樣不是把人給完全得罪了。”
韓東抿了抿茶：“得罪有時候比不得罪好，有些人畢竟就喜歡捏軟柿子。行，我這就得走，不然讓張全偉知道咱們倆認識，你日子肯定好過不了。”
“那沒關係，還能殺了我不成啊。再說，他要一直這麼針對東哥您，我在這也幹不久，看不慣。”
韓東思索了片刻，臨時起意：“你幫我個忙。”
“您說，只要我雷向陽能做到，一定做。”
“記幾個號碼，這陣子只要是張全偉接打電話，你就挨個撥這些號碼。有在通話中的，多留意着，記着別用自己的手機號去撥。”
雷向陽認真記着韓東手機上的一些號：“簡單。可張全偉有自己的司機，我頂多臨時幫他開個車，做點雜事……總之我一定盡力。”
“嗯，辛苦。”
雷向陽略有感觸：“真挺懷念禁毒局那段時間，有您跟白市長，基本沒什麼勾心鬥角……雖然危險，可下了班一羣志同道合的人，吹吹牛，偶爾喝點酒，真舒坦。現在，待遇雖然提高了，怎都不是那麼回事。”
“東哥，萬一我辭職的話，能不能跟着您。”
“別說傻話，你這工作，多少人都羨慕不來。”
雷向陽苦笑搖頭：“那不說了。”稍微振作了下：“難得碰面，要不晚會等我下班，咱們叫安老大過來，一塊喝一杯。”
“等你把事辦妥，我連請你喝三天。現在嘛，各自工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