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鎮山河 >第779章 屁股都被打成兩瓣兒啦
    皇宮,東華門外。

    李植、江東之、羊可立這三個臭皮匠,率領一衆言官,早早等在了東華門外。對他們來說,今天是個大日子。一會兒便要在東華門當衆庭杖賀屠夫。這是言官集團對皇帝家奴的勝利也是言官對皇帝本人的勝利

    李植心想:呵,嘉靖、隆慶、萬曆三朝,多少人想扳倒賀六嚴嵩父子、呂芳、高拱、孟衝、張四維沒辦到的事兒,今日,我李植辦到了試問,朝野上下,還有誰是我的對手呵,掌刑的梁應春,早就被張公公收買。今日,便是賀六的死期

    江東之、羊可立亦是興奮異常。

    申時行、王錫爵等等平日裏跟賀六交好的朝廷官員,因不忍親眼看到六爺被打得皮開肉綻,今日紛紛告病假在家。

    不多時,張鯨來到了東華門。他亦想親眼看看,賀六這條老瘋狗是怎麼死的。兩日前他已跟錦衣衛掌刑百戶梁應春說好,今日對賀六行死杖橫豎賀六已是六十六歲的老頭子。六十杖內,要一個六十六歲老頭子在的命,對梁應春這種專業打屁股十幾年的人來說,絲毫不是什麼難事。

    就在此時,司禮監的兩位秉筆太監陳炬和王安,領着錦衣衛的王之禎、楊萬、駱思恭等人,押着他們的六爺來到了東華門前。

    張鯨皺了皺眉頭,在人羣中,他沒有看到梁應春的影子。

    張鯨質問陳炬:“錦衣衛掌刑百戶梁應春呢他掌管庭杖行刑,他沒來,這庭杖還怎麼打”

    陳炬指了指駱思恭:“梁應春不知所蹤,掌刑百戶一職空缺。如今,我已讓管獄百戶駱思恭,調任了掌刑百戶。”

    張鯨聞言一變:“什麼也就是說,今天給賀六行庭杖的,是他自己的徒弟陳炬,你這是徇私你這是枉法”

    王安站了出來,爲陳炬說話:“張公公,駱思恭深得皇上信任,是皇上親自下旨將他調到錦衣衛的你質疑駱思恭,就是質疑皇上的識人之明還有,這裏沒有什麼師傅、徒弟,只有皇上的臣子”

    司禮監的三位巨頭吵了起來,李植、江東之、羊可立等一衆御史言官卻沒有摻和。

    這羣言官,向來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在暗地裏,他們可以跟太監暗結同盟。可在表面上,他們纔不會摻和太監們之間的事兒。

    張鯨高聲吆喝着:“不行給賀六上刑的是駱思恭,那庭杖就不作數”

    陳炬不耐煩的說道:“張公公,你橫加阻攔我們錦衣衛給賀六上刑,難道是想抗旨麼”

    張鯨火了:“我什麼時候阻攔錦衣衛給賀六上刑了我只是要求你們換掌刑的人”

    就在此時,司禮監支應小太監李進忠跑到了東華門外:“三位公公,皇上差我來問問,庭杖開始了沒有。”

    王安高聲道:“李進忠,你去回稟皇上,就說張公公不讓我們給賀六上刑”

    張鯨面色一變,他知道,李進忠是王安的幹孫子。要讓李進忠去給皇上遞話,指不定怎麼編排他張公公呢。

    張鯨做出了妥協:“罷了罷了。不管誰上刑,六十棍,趕緊開始打吧我事先言明,聖旨說是六十棍,就一棍不準少”

    賀六被按在了地上。

    駱思恭跟一名力士,手持大棍站到賀六兩側。駱思恭壓低聲音道:“師傅,對不住了。”

    “啪啪”駱思恭將手中大棍高高揚起。落到賀六屁股上時,卻悄悄卸去了力道。

    除了在手勁上耍花樣,駱思恭手中的大棍上,亦有貓膩兒。

    庭杖分爲打、着實打、用心打。用心打時,所用的大棍乃是中空,裏面灌鉛着實打,所用大棍乃是柳木實心打,所用大棍卻是中空的。比尋常大棍要輕上四分。

    饒是如此,一棍又一棍招呼在賀六的屁股上,還是讓他皮開肉綻。

    賀六雖是六十六歲的人,卻咬緊着牙關,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駱思恭每打一棍,李植便領着言官們喝一聲“好”

    六十棍下來,賀六竟然暈厥了過去。

    陳炬高聲道:“庭杖已經打完了張公公,李大人,羊大人、江大人,你們應該滿意了吧”

    張鯨見賀六雙目緊閉,一聲不吭,還以爲他死了呢。他笑道:“看到沒有這就是陷害忠良的下場”

    王安在一旁實在聽不下去了,他高聲道:“張公公,你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錦衣衛的人一言不發,將賀六從東華門外擡走。

    一回錦衣衛,駱思恭親自將賀六扛到了值房的一張小牀上。一衆錦衣衛的漢子推金山倒玉柱般,呼啦啦在賀六週圍跪倒了一大片。

    楊萬撲到賀六身邊,大哭道:“六爺您老別嚇弟兄們您倒是說句話啊”

    賀六猛然張開了雙眼,氣息微弱的說道:“先別急着嚎喪。我還沒死呢”

    陳炬驚喜萬分:“六爺,剛纔您是裝暈”

    賀六苦笑一聲:“我不裝暈,張鯨、李植那些人又要在皇上面前進讒言,說庭杖有貓膩兒了。快,拿金瘡藥來。我這屁股,被我的乖徒弟打成兩瓣兒啦”

    楊萬破涕爲笑,他道:“賀六爺我的賀老頭兒都什麼時候了,您老還有閒心開玩笑這人的屁股,本來就是兩瓣兒的”

    不多時,錦衣衛的醫官給賀六敷好了金瘡藥。

    陳炬吩咐道:“王之禎,你去詔獄,給六爺收拾一間牢房。把我值房屏風後牀上的那套被褥給六爺送過去。駱思恭,你負責,每日給你師傅換三次金瘡藥。”

    說完,陳炬對賀六說道:“我的六爺,咱們起駕詔獄吧委屈您老了。”

    庭杖後的罪官,無法立即流放。一般都會在詔獄中養個把月的傷再上路。

    賀六道:“詔獄是咱自己家。在自己家裏住,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剛進了詔獄,李漢驕便來了。錦衣衛上下,誰不認識六爺的外孫上到管獄百戶,下到獄卒,無人敢攔,也無人會攔他。

    他撲倒在賀六懷中,痛哭流涕:“外公嗚嗚嗚”

    賀六呵斥李漢驕:“孩子,記住,男兒有淚不輕彈,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外公這輩子經過的大風大浪多了去了。這點兒小傷算什麼”

    賀六一生,稱得上是幾起幾落。嘉靖年間,他主動退居留都金陵做閒散官兒隆慶年間,他亦退隱過,整日混跡茶館兒數年前,他被髮配通州做看糧庫的庫兵。

    然而這一回不同於以往。他不僅丟了官職、爵位,還被打了六十庭杖。一月之後,他還要被髮配遼東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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