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瑗咬牙點點頭。
司徒凌梟沉默片刻,拉着她的手走到沙發前,抱着她坐下。
“你父親叫路衍修,是北海軍區總司令。你母親的身份,我已經跟你說過了。”
路瑗點點頭。司徒凌梟繼續說道,“大概二十多年前,z國和k國在北海進行了一次聯合軍演,你母親和父親因此相識。後來k國與鄰國交戰,z國派出你父親前往k國支援,所以兩人就產生了感情,祕密結婚,再然後就有
了你。”
路瑗想了想道,“那你是怎麼跟他們認識的”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小時候走丟過的事情吧後來我被人販子賣到k國,就是被你父母親救下,並且收爲養子。”
原來司徒凌梟真的曾經被她父母收養過
路瑗微微一愣,迫不及待問道,“那後來呢”
“八歲的時候,司徒家的人發現了我,就把我接回了司徒家,而自那之後,我就跟你父母失去了聯繫。”
路瑗剛想開口,卻聽司徒凌梟忽然繼續說道,“直到司徒俊熙九歲那年回國,遭遇綁架,負責前往救人的,就是你父親。”
路瑗呼吸一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片刻後,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別說了,我不想知道了”
然而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不說清楚,路瑗是不可能真的放下這件事。
司徒凌梟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吻着她的額頭輕聲說道,“看來你已經猜到了。你父親爲了救司徒俊熙,跟歹徒搏擊的過程中受了重傷,因公殉職,司徒俊熙親眼看到那一切,所以當年纔會再次發病。”
路瑗咬着脣,久久沒有說話。
司徒凌梟嘆了口氣,“司徒俊熙那時候還是個孩子,所以你要怨就怨我吧,如果不是我保護不力,司徒俊熙也不會被人抓走,如果不是我求你父親救人,你父親也不會死”
“別說了”路瑗突然厲聲打斷他的話。
然而當這一聲落下後,不但司徒凌梟,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看到司徒凌梟藏着隱痛的眸子,路瑗只覺得頭痛如裂,輕輕將他推開,低着頭咬脣道,“對不起我,我只是一時有點接受不了。”
司徒凌梟微微蹙眉,倒不是擔心她會怨恨自己,就是怕她鬱結於心,對孩子不好。
她想要伸手去拉路瑗的手,不料她卻倒退了一步,“梟梟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不行”司徒凌梟壓根不給她機會。
她越是要越退,他便越是要往前,直到將她逼得退無可退。
路瑗終於怒了,想不明白他怎麼還能擺出這副霸道囂張的樣子,“你到底要怎樣”他並沒有想怎樣,只是不想讓她心裏憋着事,所以故意激怒她,讓她把氣發出來,“路瑗,我知道你恨我害死了你父親,如果你想要殺我,我絕不會反抗,也不會有怨言。這一點,你在金三角不是已經見識
過了”
路瑗腦子裏立刻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知道他說的並不假。
然而就在這時,腦子裏卻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脫口而出道,“所以你當年借我回司徒家,後來對我那麼好,縱容我爲所欲爲,都是因爲因爲我是他們的女兒對不對”
路瑗說完,還有句話梗在胸口。
她其實更想問,他是不是前世就猜到了她的身份,所以纔會明知她是來刺殺他的,還將她放在身邊是不是,他對她的一切好,都是源於對她父母的虧欠
然而司徒凌梟卻並沒有猜透路瑗心底的話,聽到她這樣問,不但沒有解釋,反而不假思索反問道,“不然呢,你以爲司徒家是那麼好進的你以爲我對誰都能有那樣好的脾氣”
路瑗只覺得一口血卡在喉嚨,疼得她渾身都在抖。
她忍了又忍,纔將眼裏不斷上涌的溼意逼回去,咬着牙冷笑,“原來竟然這樣。”
司徒凌梟皺了皺眉,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好像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
看着她蒼白的面孔,他心中涌起無數的心疼懊悔,可是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根本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哪裏想岔了
“路瑗”
司徒凌梟伸手去抓她,卻被她身子一晃,靈巧地躲過,從他胳膊下鑽了出去。
路瑗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朝着廚房裏走去,“我還沒洗碗。”
司徒凌梟頭一回受到她這樣的冷落,心裏說不出地煩悶,望着她在廚房裏來來回回的背影,第一次覺得這女人竟然比商場上那些虛虛實實的事情
他皺着眉,拿了根菸放在嘴邊,走到陽臺上關上門默默抽起來。
然而等他抽完兩根菸回來的時候,廚房裏已經沒人了。
他只當她是累了,便邁腿朝着臥室裏走去,結果發現臥室裏也沒人,這才慌了,將公寓裏都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她的蹤影。
司徒凌梟臉上一片冷凝,立刻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鈴聲響了足足半分鐘,那頭才傳來一個淡漠的聲音,“什麼事”
聽到路瑗的聲音,司徒凌梟高高懸起那顆心才落到實處。
聽她語氣這樣冷淡,知道她還沒消氣,忍着心裏的怒氣和她說道,“怎麼出去也不說一聲”
“哦,我沒看到你,以爲你也出去了。”
好吧,他剛纔在陽臺上,她沒看到他也情有可原。
司徒凌梟語頓了頓,又道,“出去做什麼”
“買東西。”
“買什麼”
手機裏冷不防傳來一聲冷笑,“司徒凌梟,你這是準備代替我爸爸來管我嗎”
“路瑗”司徒凌梟怎麼也沒想到路瑗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來,一時沒控制住,氣得直接捏碎了手中的水杯,“路瑗,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放下這件事”
“放下司徒凌梟,你說得倒是輕巧,你以爲誰都像你那樣沒心沒肺”
路瑗的聲音冰冷如霜,輕輕巧巧就割開他心底的隱痛。
沒心沒肺。
呵,大約所有人都覺得,他真的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吧。
不然爲什麼他的母親和哥哥都葬身火場,他的養父爲了他重傷去世,他卻還能活得好好的“路瑗,你說得對,我就是沒心沒肺。”司徒凌梟黑眸微微沉澱,眼底是深邃隱晦的傷,“既然我沒心沒肺,你當初爲什麼還要跟我哦,對了,你說你做了那個夢,不過在你夢裏,我大概也是因爲你父母,
纔會留你在身邊吧”
路瑗覺得自己腦子裏有點發懵,手機裏繼續傳來那個毫無溫度的聲音,她卻一個字都沒有再聽懂。
這算是他的答案嗎
就連前世,他也是因爲她父母對他的恩情,纔會容忍她,寵愛她,花十個億贖她而根本不是因爲喜歡她
所以,從前世開始,一直到現在,這整整二十年時間,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有點無法呼吸,就好像當初煞掐住了她的脖子。
“路瑗,你怎麼了”
薩繆爾看到眼前突然神情渙散的女人,有些擔心地伸手將她抱住,使勁晃了晃她的身子,“說話,到底哪裏不舒服”
路瑗的視線恢復了片刻的清晰,落到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卻只是喃喃道,“怎麼是你”
“什麼”薩繆爾皺了皺眉,好不容易纔從她的脣形分辨出她說的是什麼,“不是你打電話跟我說計劃有變,讓我趕過來的嗎”
薩繆爾說完微微一頓,低頭看着地上那個手機,眯了眯眼,“司徒凌梟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路瑗咬着脣沒有說話,神情漠然。
薩繆爾還是頭一次看到路瑗在聽到司徒凌梟這四個字時,露出這樣的表情。他心裏登時一喜,眯着眼似笑非笑反問,“看來你們吵架了”
路瑗一記冷眼掃過去,“我的事跟你沒關係。”說完微微一頓,又道,“讓你帶的人帶了嗎”
薩繆爾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快就從剛纔的失落裏走出來,難免有些悻悻地,指了指不遠處自己的車子,“在車裏。”
路瑗點點頭,徑直邁開腿朝着那車走去,“走吧。”
“去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了。”路瑗說完,直接打開駕駛室的車門坐上去,伸手朝着緊跟而來的薩繆爾攤開手,“車鑰匙。”
薩繆爾眯了眯眼,猶豫片刻,還是將鑰匙遞到她手裏。
路瑗點燃了引擎,正準備倒車,突然從倒車鏡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離車不遠的一個拐角看着他們。
高大而沉默,宛如一尊神像雕塑。
路瑗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一抖,只覺得心口像是被尖刀狠狠剜過。
“怎麼了”薩繆爾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微微有些詫異,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也發現了角落那個人影。
他長眸微微上挑,牽了牽脣,看向身旁的女人,“你的未婚夫在那兒呢,不去打個招呼”路瑗驀地回過神,視線從那人身上收回來,波瀾不驚答道,“他在幾天前就已經不是我的未婚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