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瑗的動作滯住,又聽她繼續說道,“雖然你不可能說服他救司徒凌梟,但是我可以”
路瑗冷笑,“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說完,手中的刀又朝裏面深入了點。
孫曉唯嚇得臉色直變,直接脫口而出,“就憑那個人是煞”
路瑗渾身驀地一僵,提高了聲音,凌厲地質問她,“你說什麼”
孫曉唯痛得齜牙咧嘴,“路瑗,你這個瘋子,快鬆開我”
路瑗啪地一巴掌扇到她臉上,拽着她的頭髮反問,“你剛纔說,能救司徒凌梟的那個人是誰”
“煞,是煞”
路瑗腦子裏嗡地一聲輕響,鬆開她的頭髮,整個人幾乎有些站不穩。
是了,她怎麼沒想到他呢
前世的時候,雖然他從來沒有說過自己從前的經歷,但是她跟在他身邊多年,很清楚他的醫術。可以說,在世的任何一名所謂的專家,都未必能有他的造詣。
他隨隨便便製造出的“衷心”,便令無數專家學者頭疼許多年,即便是她,也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研製出可以與之對抗的藥劑。
前世她在基地的時候,甚至曾聽人說過,他當初是從一場大火裏逃生出來的,全身燒傷面積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甚至有的地方連骨頭都被燒化了。
醫生想盡了辦法,不過也就保住了他的命。
可他卻利用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用了不知道什麼辦法,竟然讓自己全身的肌膚都恢復得跟正常人差不多,不過也因此留下了怕熱的遺留問題。
可以說,這個人在醫學上有着常人難以企及的造詣。
然而就在她出神這幾秒,孫曉唯已經從她手心裏掙脫,搶過身後一個彪形大漢手裏的槍
砰
路瑗被這槍聲驚得回過神來,擡頭恰好看到孫曉唯瞪着自己,胸口綻出一朵妖嬈的血花。
孫曉唯的身子在原地打了顫,最終還是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隨之,她身後那人也漸漸露出眉目。
白皙到呈現病態的肌膚,俊美到陰柔的五官。
路瑗的血一點點凍住,定在原地與他對視了足足一分鐘,才掐着手心逼自己開口,“你一直都在這裏”
煞微笑,“是。”
聲音溫涼平和,彷彿只是在跟她討論天氣。
路瑗深吸了口氣,繼續問,“她剛纔說的,都是真的”
煞繼續點頭,“是。”
路瑗十指緊攥,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裏。
忽然之間,脣角溢出一絲自嘲的苦笑,“你知道司徒凌梟有病,也知道我會擔任他的主治醫生,甚至還知道我會爲了救他,付出一切代價。”
與剛纔不同,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煞平靜地望着她,“是。”
路瑗閉起眼,斂起脣角的苦笑,淡淡說道,“那還等什麼直接說你的條件吧。”
“嫁給我。”
當這三個音節平穩無波傳進路瑗耳朵裏的時候,她驀地睜開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嫁,給,我。”
他一字一頓,咬字清晰,彷彿真的以爲她剛纔是沒聽清楚。
路瑗站在原地,定定看了他足足十秒,才驀地笑出聲來,笑聲冰冷而嘲諷,“我說,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煞的眼神有過那麼一瞬間的波動,然而他向來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還沒等路瑗注意到,他的眼底已經恢復了一如往常的平靜淡然。
“路瑗,你本來就該是我的女人。”
路瑗的笑聲戛然而止。
腦子裏,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她本來就該是他的女人
他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她費力地思考着他的畫外音的時候,他已經朝着她走了過來,越過那兩個大漢,最後停在距離她只有兩步的距離。
煞一米八三的個子,站在路瑗面前不算很高,卻總能輕易讓她感受到一種壓迫感。
那種感覺,跟藥物無關,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氣場。
他微微低下頭,側臉與側臉相挨,薄脣狀似不經意地擦過她的耳廓,刺骨冰寒。
“你以爲你想盡辦法跟了他,就徹底擺脫我”他輕笑一聲,甚至連吐在她耳邊的氣息都是涼的,“路瑗,你太天真了。想要改寫命運,也要我同意纔行。”
路瑗腦子裏轟地一聲炸開。
“路瑗,你太天真了。”
“你以爲你想盡辦法跟了他,就徹底擺脫我”
“想要改寫命運,也要我同意纔行。”
煞的話,如同魔咒般反覆迴響在她的耳側,她卻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卡住了,根本不明白煞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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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了勾脣,擡手撩起她耳邊垂落的一縷鬢髮,冰冷的脣便貼上去,吻住了她的耳垂。
“我可以原諒你曾經犯過的錯誤,也可以如你所願救下司徒凌梟。只要你從今以後,乖乖跟着我。”
路瑗渾身僵硬,只覺得貼在自己耳朵上的是條蛇芯,不斷朝着她耳朵裏吐出令人膽顫的冷氣。
指甲在掌心裏折斷,她卻絲毫感覺不到疼。
渾身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那種沁入骨髓的冰寒。
煞的耐心顯然很好。
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進一步索取,只是用那兩瓣冰冷的薄脣反覆摩挲着她的耳垂。
然而路瑗卻並沒有因爲此感覺到好受。
她太瞭解煞了,當他耐心很好的時候,往往只意味着一點他有足夠的把握,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坐什麼,只需要時間來將敵人的意志漸漸削弱。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至少,這一次她選擇了妥協。
“我嫁給你。”
短短四個字,卻像是用盡了平生的力氣。
因爲她知道,這四個字一旦說出口,她這一生,便算是徹底地結束了。
“乖女孩。”
煞滿意地勾起脣,鬆開她的耳垂,輕輕拍了拍的臉頰,忽然問她,“你在長大,應該看過恐怖遊輪吧”
路瑗一愣。
煞微笑解釋,“違背跟死神的約定,後果是什麼,我不說你應該也能明白吧”
望着那張無數次將她從噩夢中驚醒的臉,路瑗忽然很想一把將他推開,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跑掉
如果她註定鬥不過,殺不了他,總可以躲得遠遠的,讓他永遠也找不到吧
可惜衝動也只是衝動,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這麼做,因爲她可以躲得過煞,司徒凌梟卻躲不過死神。
所以,她沒有退路,沒有選擇。
大不了,就當這一世已經過去的十二年,都是她做的一場夢。
她斂了眉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從容,“我不會違約。”
“是嗎”煞笑得溫和,“可是,作爲一個背叛過我,甚至想要殺我的人,你拿什麼來博取我的信任呢”
路瑗詫異地擡頭,恰好對上煞漆黑幽邃的眸子。
她身子忽然狠狠顫了下,聲音裏的顫抖終於再也壓不下去,“至少不要再這裏求你”
“好。”
他答得很乾脆,難得地好說話。
“走吧,我們先回家。”
他牽起她的手,很自然地說道。
彷彿,他們倆此刻已經是一對夫妻,或者至少是戀人。
路瑗只覺得自己的靈魂像是被抽走了,宛如傀儡娃娃般任由他牽着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半個小時後。
車子停在一個街角,煞牽着她手下車,動作溫柔,就像個體貼的丈夫。
路瑗從來不知道紐城還有這樣的街角,四面都有樓,可是卻沒有人,也沒有光,就像是一個被人遺忘掉的角落。
看來煞還是像從前那樣小心,哪怕到了這個地步,他都不肯完全相信她,所以將她帶到這個根本就無人問津的街區。
兩人摸黑走進一條小巷。
走到頭時,煞才轉身推開一扇門。
伴隨着“嘎吱”的輕響,厚重的木門被推開,一股濃厚的陳腐氣味撲面而來,她被嗆得忍不住咳了兩聲。
雖然她刻意將咳嗽聲壓低,但還是驚動了裏面的人。
原本漆黑的屋子突然亮了起來,幾個人影也隨之從屋裏走出來,“主子,回來了”
煞沒說話,只淡淡地看了路瑗一眼,隨即對其中一個女下屬說道,“帶夫人下去洗澡。”
“夫,夫人”那女子不可置信地看向路瑗,隨即又看向煞,“主子,她可是時時刻刻都想要殺你的人,你怎麼能讓她”
“心妍,你的話太多了。”
他叫住那女子的名字,只一聲,便叫那女子瞬間閉上嘴。
緘默了許久,才強擠出一絲微笑,對路瑗說道,“夫人,這邊請。”
不料路瑗卻突然掙開煞的手,“我還沒嫁給你。”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煞說話。
所有人都以爲路瑗肯定會活不下去的時候,煞卻突然笑了,看她的眸光溫柔得竟像寵溺,“路瑗,你除了我,還能嫁給誰”
很溫柔的一句話,卻像是尖銳的刀片剜過路瑗的心口。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將眼淚壓制下去,平靜而漠然地對視着他,“但是我現在還沒嫁給你。”
煞的脣角微微抿起,很明顯是有些不悅了。他擡起手,很輕地貼在她的臉上,聲音溫柔得像是在說情話,“乖一點才能不喫苦頭,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