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那副清清冷冷的神態,話卻越發得少,江笑直覺他並不想提到大學時期。;不明緣由,她也沒有表現出好奇,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回憶的過去。

    而她自己,其實也不那麼想提到n大。

    如果沒有選擇出國,她應該也會在ey工作,當初她拿到了ey的offer,卻最終拒簽了三方。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一次,她會選擇留在國內。或許,她會和他成爲同事,或許,生活就會是另一番模樣。

    話題轉換到工作、大學,明明是再平常不過,氣氛卻似乎較先前更爲詭異了。

    江笑雙眸失了神,陷入了自己的心思裏,沒有要繼續開口的打算。

    她異樣的神色落入葉森遠眼中,眼底閃過一抹了然,他的手指在咖啡杯的邊緣來回摩挲,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

    服務員適時將甜品與飲料上齊,江笑纔回過神,專心喫着甜品。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食物上,她也沒必要再去費心尋找話題來化解尷尬。

    只是,她的心情沉了幾分,連帶着胃口也不那麼好,勺子撥弄着蛋糕表層的藍莓,好一會兒才往嘴裏送一口。

    葉森遠喝着咖啡,忽然打破沉默,“你倒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開動之前沒有拍照的習慣”

    “什麼”江笑手中的勺子一頓,不明所以地反問。

    “對着這一桌的甜品與飲料拍一張照片,上傳到微博或者朋友圈,同時配上一句話:食物很好喫,但是面前的人讓我失去了胃口。”葉森遠煞有其事地開着玩笑,“這難道不正符合你現在的心情”

    江笑難得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臉即刻紅了,“讓你誤解很抱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微博、朋友圈,這些社交平臺,她早就逼着自己戒了。時下確實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上傳些照片,無論是美食還是美景甚至是自拍,直播分享自己的生活。

    江笑也知道自己的態度太過敷衍,又添了一句,“對着你,很少有人能失去胃口吧。”

    話一出口,她差點咬舌。她本不是衝動浮躁的性格,但僅僅半小時之內,她已經說錯了不少話。

    面對葉森遠,於她而言是一種壓力,無從說起的壓力。

    這句話似乎是無意之中討好了他,江笑一邊不自然地東張西望,一邊瞥到他嘴角的笑意。見面半小時,她第一次見到他笑,他連笑起來也是淡淡的尊貴優雅。

    “我開個玩笑而已,這是妹妹的習慣,”葉森遠狀似無意地解釋,“每次和她一起喫飯,她總喜歡在菜品一上來之後就拿出手機對着擺拍,拍照前還無理得不許人動筷。”

    “哦。”

    他語氣裏包含的無奈與寵溺,倒是讓江笑微微喫驚,聽得出來他對妹妹很好。

    江笑沒有順着這個話題搭話,她本來就沒什麼目的,也不指望這場相親會有後續,填飽肚子之後就該各自散場。況且,葉森遠看起來也不願意多聊,足以說明他對她也沒有多少興趣,這也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不知道別人相親都是怎麼進行的,江笑只想儘快脫身。直覺告訴她,葉森遠這個人具有一定的危險性,或者說他的目光太過敏銳,她疲於應付。

    喫得差不多了,江笑就起身告辭,“葉先生,我晚上約了朋友逛街,就先行離開了。”

    “嗯。”

    任誰都看得出她的心意,葉森遠沒有客氣地出言挽留,只是在她離開座位之後,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逛街不知是真有其事,還是隻是用來避開他的藉口。總之,她沒有試圖與他進一步發展的意思,委婉又幹脆的拒絕。

    葉森遠的目光沉了沉,在她遲到的那半個小時內,他一直在等。

    記憶,纔是最讓人琢磨不透的東西。時隔兩年,他聽到“江笑”這個名字就立刻想起當年,看到照片確認是她,心底那股悸動還在。

    而她,一點也不記得那段插曲,也許,只是他一個人的記憶。

    在乎的人始終會在她的記憶之中,無關緊要的人自然就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被她遺忘,想想真是挺不愉快的。

    江笑沿着路邊一直走,寒風沒有一絲溫柔,吹亂了頭髮,吹紅了臉頰。冬天入夜總是太早,才下午五點多,暮色已然籠罩了這座城市。

    她稱約了朋友逛街,並沒有說謊,但約的時間是明天,不是今天晚上。

    相親,江笑最近幾年倒是時常能聽到這個詞,尤其是每年回w市過年的時候,家裏親戚朋友總要時不時提起她的終身大事,也有心替她留意安排。

    上一段戀情告終之後,江笑第一次開始討厭過年這個喜慶的日子,她所有的親戚都是見過她以前的男朋友的,在他們看來,她本科畢業後便與他直接訂婚,又一同出國,都以爲她這一生就係着他一個人了,誰知會在短短半年就鬧了分手,她一個人回了國。

    這樣的故事,落在別人口中,自然是要添油加醋、妄加揣測的,那些閒言碎語,她也沒少聽過。

    一眨眼,她已經二十六歲了,身邊的人都在爲她操心,或許相親就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看對眼了便發展,看不對眼便散席。

    她不該再排斥了,她總要結婚的。

    想到這兒,江笑的眼前浮現出葉森遠的臉。

    說實話,他的相貌、條件無可挑剔,可是性格卻難以捉摸。方纔在咖啡廳,他總共才說了幾句話,都只能算是迴應,稱不上敷衍,卻至少無心熱絡。若是真的與他談戀愛甚至是生活,必定會很累。再說,葉森遠對她也沒有心思,她纔沒有再多想。

    s市星光娛樂會所,夜晚燈光熠熠,聲色流轉,卻又蒙上一層神祕的繚繞之色。

    包廂內,煙霧嫋嫋,中央的麻將桌邊圍了六個人,三男、三女。

    一看來人,楊柯彷彿終於看到救星一般,丟下手裏的撲克牌,立刻就起身迎了上來,語氣激動,“三哥,你終於來拯救我了再玩三人鬥地主我就快輸的連內褲都不剩了”

    葉森遠離他遠了一點,神色淡淡,毫不同情地吐出一句:“我看我還是一會兒再來。”

    楊柯頓時無語凝噎,他果然輸糊塗了,後知後覺自己找錯了訴苦對象。葉森遠的存在,那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只會笑着補刀。

    霎時,包廂裏響起陣陣笑聲,爽朗、嬌媚混雜。

    葉森遠一個人走向旁邊的沙發,靜靜地坐下來,聞着滿室不悅的香菸、香水味,他只抽出一片口香糖,塞到嘴裏,兀自嚼得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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