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富貴捂着帕子,瞧着上家那些懸掛着的乾屍輕笑:“我姐姐原就是那麼個剛烈的性子,你休她在前,她待你絕望了,便再不會回頭了,你又何苦跟着我們再走一遭。”

    趙阮誠理了理衣袍,低聲道:“我去探一探路。”

    “你在這兒守着她吧,我去。比起你這小白臉來,我這個會些武功的到底還是有些用處的。”肖富貴一躍而起,拍了拍衣上的灰塵,握着劍走往那條小巷子走,這兒就好似曾經的涼州城一樣,連位置都這般相像,只是上頭的梁州城是安全的,而這兒,指不定哪裏便多了個傷人的東西。

    趙阮誠也不搶,只同蘇鳳錦挪得近了些,瞧着蘇鳳錦那安靜的半張睡顏眸光變得格外的柔軟。

    蘇鳳錦微擰了擰眉,低語了兩句,趙阮誠聽得並不真切,他偷偷削了蘇鳳錦一縷發,同他自己的混在一處,用大紅的繩子結了起來,眼底透出幾分孩子氣般的滿足,好似偷了糖果的小娃娃一般。

    肖富貴打那頭過來的時候染了一身的血,蘇鳳錦因着肖富貴那沉重的腳步聲驚醒了:“富貴,你這是怎麼回事可傷了哪裏我帶了許多傷藥過來。”

    肖富貴搖了搖頭:“是伏令司一個部下的血,他還剩了一口氣,原想着能救下來。”

    肖富貴眸色微垂,緊握着手中的劍,又道:“可我幫不了他,只能給他一個痛快。”

    蘇鳳錦背後升騰起一股寒意,喃道:“你沒事就好。”

    肖富貴提着劍,拍了拍蘇鳳錦的肩,輕聲道:“走吧。”

    蘇鳳錦跟在肖富貴的身後一路往前走,穿過了巷弄之後便是一扇巨大的宮門,那宮門瞧着像涼州城的城門似的,巍峨、雄偉,與地底相連接,根本看不清那城裏頭是什麼。

    蘇鳳錦倒是意外:“我們爲什麼這樣快就來到了這裏”

    趙阮誠擰了擰眉:“這裏不過是八卦陣中乾字入口,纔剛剛開始。”

    而蘇鳳錦要找的那味藥材,在地下陵墓的最裏面,在涼王與涼王妃的棺前,至於那藥材終究是好是壞,大家都不知情。

    蘇鳳錦捂着嘴,瞧着那扇緊鎖的大門,青銅的大門上頭雕刻着許多花,有花而不見葉,那是彼岸花,寓意回頭是岸。

    肖富貴瞧着這極高的大門,挑了挑眉:“若是今上知道這兒有這麼一個皇陵,不知會不會以此效仿之”

    蘇鳳錦瞧着那青銅大門,輕聲道:“別想這些了,如今最要緊的是如何進去。”

    肖富貴凝着那門上頭一個繁瑣的字體微微凝眉:“找找機關。”

    三人繞着那巨大的青銅門轉了半天也沒瞧見哪裏有個什麼機關,肖富貴氣極之下朝着那門劃了兩劍,無數箭羽朝着蘇鳳錦襲來,肖富貴眼疾手快的朝着蘇鳳錦伸了手,抱着她滾到了一旁避開了那些箭羽。

    蘇鳳錦身上沾滿了灰,瞧着那緊鎖的大門顯得格外狼狽:“難道就沒有旁的法子進去了嗎。”

    趙阮誠視線在這青銅門上掃了一圈,有些哭笑不得:“總不能挖土挖進去。”

    這墓穴裏頭的地面盡是磚石,再加之不知這地底下是否還修有旁的東西,挖進去自是不可能的。

    肖富貴就着這螢光將手裏頭的地圖又細瞧了瞧:“這兒共分八個進口,卻不知要走哪一個,趙大人可習過陣法”

    趙阮誠搖了搖頭,他原就是個讀詩書曉風月的,哪裏識得那戰場的用兵之術,若是早知道,他們也不必如此兜兜轉轉了。

    蘇鳳錦自也是不知道這些的,她瞧着這扇青銅一時有些茫然:“難不成咱們便進不去了嗎這牆上的銅環能不能拉開便是試上一試也好啊。”

    肖富貴掃了眼青銅門上的兩個大銅環,也只能死馬法活馬醫了,到底誰也沒有盜墓的經驗,如今憑着那些人留下的蛛絲馬跡的線索進來,已經很不容易。

    肖富貴的力道遠不如戰青城的來得大,卻也是實實在在有些用處的,如今那門環一拉,門便發出沉重的聲響,巨大的門緩緩的朝着兩側打開。

    到底是三百年的墓,裏頭的東西也還帶着那麼一星半點子凡塵的氣息,這巨大的門一被打開,裏頭便立了千軍萬馬,這裏頭的兵馬盡是些金絲與鐵片勾成的,齊齊整整的站得滿滿當當的一城,連着那弓箭也被拉滿了,對準了大門口,若是就這麼進去了,便是不死在這些金甲將士的長槍下,也怕是要折在那箭雨裏頭了。

    趙阮誠掏出一錠銀子朝着那裏頭一擲,瞬間金光一閃,那錠銀子便被那些長槍紮成了好幾塊,蘇鳳錦悄抹了一把汗:“這是個什麼機關這些原也不是真人,怎的竟這般厲害。”

    肖富貴扔了一塊帕子進去,那帕子搭在地上,輕飄飄的,這些人卻沒有了反應。

    “應當是地板有問題,這地板受了重便會牽動機關。”趙阮誠又取了一錠銀子試一試,那銀子又被砸了個粉碎。

    蘇鳳錦竟不知戰青城何時如此有錢了,竟動不動出手便是一錠銀子,可真真是大方得緊。

    肖富貴打包裏頭掏出一個飛爪,指了指對面屋檐上那巨大的橫樑:“或許可以用這繩索蕩過去。”

    肖富貴是極容易過去的,可是蘇鳳錦就不好過了。

    “且先試試”蘇鳳錦站在青銅門外頭,瞧着裏頭的千軍萬馬,也不知如今她走到了哪一步了,在這裏頭轉了大半天,莫說是毒物了,她是一條也沒有撞上。

    其實細細說了,有極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那地圖,以及那缺心眼的設計者,只要照着那地圖正確的指示走,便不會有差錯,開頭的那一段原就是因爲她們不曾照着正道走,所以纔會瞧見的,如今跟着正道走了,瞧着就跟自個兒家取東西似的,繞開那些個要害也就可以了。

    不得不說,蘇鳳錦這運氣,真真是極好的,可是這人吧,若是運氣好一陣,那指不定也得壞上一陣子

    肖富貴扯着繩子蕩進了青銅門,趙阮誠留下來當個照應,讓蘇鳳錦先過去。

    蘇鳳錦瞧着這綁在腰間的繩子,有些後悔,她只學了戰青城教她防身的那幾招,卻不曾將身體也練得強大起來,如今行事諸多不便,想來若是能平安回去,她必要將這身子再練得強大起來纔好。

    蘇鳳錦扯着繩子打門外蕩了過去,肖富貴扯着繩子迅速往裏收。

    誰料蘇鳳錦的腳一時踩中了那金甲將士,那將士一記長槍揮來便掃斷了蘇鳳錦身上的繩子,她狠狠的砸到了地上,那些長槍也隨之揮了下來,蘇鳳錦就地一滾,在這街道上狂奔,一羣金甲將士追在她身後跑。

    趙阮誠急得朝蘇鳳錦道:“快去肖大人那”

    蘇鳳錦人小,步子也不大,朝着肖富貴飛奔而去,那長槍掃過了蘇鳳錦的背,劃開了一道大大的口子,蘇鳳錦撲在了肖富貴的身上,疼得直抽氣。

    那長槍掃到長亭邊便停了下來,趙阮誠這頭的繩子已經斷了,好在預備了有,他接上之後便也可過去,只是沒曾想那些金甲戰士會羣起而攻,不得已之下趙阮誠便散了大半袋的銀錢,那銀錢砸在地上,一時萬分熱鬧,金光騰閃之處但見一片噼裏啪啦的聲音,好一會兒這聲音才消停。

    肖富貴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掃了眼那背後已然開始泛黑的傷,面色微沉:“這長槍上頭,怕是浸了毒,好在還帶了些解毒的藥過來,快吃了,我給你止血”

    蘇鳳錦也不管那藥苦不苦,到底是保命要緊。

    在這青銅門裏頭的亭子裏掛着八盞燈,每一盞燈裏頭都擱着一個螢火珠,這螢火珠是取了螢火蟲身上的東西注進球裏頭做成的,在當時的大涼王朝,可謂是盛極一時,只是打那以後螢火蟲的數量便驟減,如今好幾年了,這螢火蟲在夏夜裏頭才顯得熱鬧了些,如果若不然,怕是還在絕跡。

    趙阮誠瞧了眼蘇鳳錦背後拉得極長的那道口子,沉聲道:“這背上既有毒,若是驅了,怕日後會留下病根,我這有酒,用酒先清洗一番再上藥。”

    蘇鳳錦緊握着手裏頭的水囊,咬着牙點了點頭:“用,我受,得住。”

    原也是她自己不當心,所以纔會受了這一下,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就萬不可能再回頭了的。

    趙阮誠將帕子遞到她嘴邊,溫聲道:“疼了就咬着,我來倒酒。”

    蘇鳳錦咬了那帕子,點了點頭,那酒一點點的倒下去,黑色的血淌了好一會兒才變得鮮紅,好在處理處極時,那毒性不曾漫開,肖富貴給她上了藥,掃了眼四周,這兒是一個亭子,亭子連着一望無際的長廊,長廊曲曲折折的,也不知盡頭在哪裏。

    肖富貴給她圈了紗布,細細包好,又脫了外袍遞給她,意味深長的掃了眼趙阮誠:“你別扔給我,自個兒穿着吧,欠弟弟的,總比欠這個前夫的要好。”

    曾經蘇鳳錦受傷的時候肖富貴是見過一次的,那時候蘇鳳錦難受,戰青城怕她咬傷牙口,伸了自個兒的手過去,而趙阮誠就不一樣了,她只是將手伸了過去,這到底哪個擺在心裏更愛一些,明眼人一眼便能比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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