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鳳錦不知趙阮誠是不是會奉東晉爲主,亦不知那位太子殿下若是回去了,將會掀起一場怎樣的風波,只是她同戰青城,到底是不同路了。

    蘇鳳錦回屋取了簪子走到門口,瞧着擋在門口的戰青城,欲言又止。

    柳客舍詫異的瞪着蘇鳳錦:“大嫂,不是吧,你這是又要離家出走不是已經和好了嗎”

    戰青城讓了一步,面容沉冷:“讓她走”

    蘇鳳錦緊了緊手裏頭的簪子,邁開了第一步。

    戰青城的聲音幽幽冷冷的傳來,殺氣騰騰:“蘇鳳錦,你要記得,你若是走了,就不要回來了,你與那小白臉的事也不要再通知我半分,要斷就斷乾淨日後若是再讓我看見你,我就殺了你們。”

    他是要多作踐自己,纔會將一顆心死死的巴在蘇鳳錦的身上

    蘇鳳錦垂眸,朝戰青城福了福身,轉身走出了這個破舊的小屋。

    柳客舍跟着蘇鳳錦走了兩步:“誒,不是,你兩這到底是怎麼了方纔不是還好好的嗎這一轉眼的功夫又要分開”

    “不是,大哥,這到底怎麼回事,當初她聽聞你受了傷,同那魏蘭馨火急火撩的去了魏府,那老夫人也是個狠角色,就差給大嫂下跪 逼着她離開了,如今那小白臉不是因着她沒了一雙眼睛嗎,你看你如今這個樣子,其實不帶她在身邊也是很好的,大不了到時候將那小白臉的眼睛給治好,那能有什麼。多簡單的一柱子事兒啊。”

    戰青城面色微沉:“你說什麼”

    “這當時我同鳳錦原是在場的,只是你娘私下裏同大嫂說了些什麼,這才鬧成了這個樣子”

    戰青城鬆開拽着柳客舍衣領子的手,默了一會兒,玩味的瞧着他:“你,去趙府給我好好盯着那小白臉,他哪裏碰你大嫂就跺哪裏。”

    柳客舍心肝抖了抖:“不是吧大哥,小弟一個敵國餘孽,若是自個兒就這麼送上門去”

    戰青城幽幽的凝着他:“你在江湖的好友想來也不少,嗯,就穿着這套女裝去,那小白臉若是敢對你家大嫂圖謀不軌,你就上去對那小白臉圖謀不軌。”

    柳客舍心涼了一半,忽覺這是一項要命的事兒,頓時哭喪了一張臉:“大哥,我是純爺們,將來還要娶妻生子的。”

    戰青城挑了挑眉:“我若是沒了她,莫說你想娶妻生子了,你就勾搭個姑娘,老子也能將那女人搶過來扔紅袖坊去”

    柳客舍嚎啕道:“大哥,咱們可是八拜之交,你不能這麼對我。”

    戰青城拂了拂衣袍,又聽得柳客舍道:“可是大嫂已經走了,我也尋不着個正當的理由”

    戰青城指了指院子裏頭的七隻雞以及一隻憶秋抱走又自己跑了回來的土狗:“將這些都抱過去,好生將養。”

    柳客舍哆嗦了一把,扶了扶男扮女裝發上的步搖簪子:“你這是要做什麼當真不回來了不成”

    戰青城理了理衣袍,轉身回了屋。

    柳客舍不解其意,又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於是便將雞啊狗的都趕回了他自個的院子裏頭,將寶貴的一塊地僻了出來,將那七隻雞給圈了進去,那土狗初入新地,撒開了腿的折騰,將那綠草茵茵的好地給刨得不成樣子了,氣得柳客舍直哆嗦,轉身去尋戰青城,卻見他將柴都抱了出來,將這屋子四周給推得滿滿當當的,又怕殃及旁的人,那屋子靠牆近的地方戰青城正一腳將那房子給踹倒。

    “你這是做什麼這不是你住的地方嗎你怎的就這樣糟蹋了,那你日後可怎麼辦”柳客舍氣得發抖,這些人可真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如今在這長安城裏頭要買一方地,不知要多少銀錢,怎的這一無所有的戰青城還敢這麼瞎折騰,倒不愧是當過將軍的,總有那麼幾分自負擺在那裏,自以爲天地之大,好男兒志在四方,本身便是大將之才,何愁覓不得明主這樣的荒唐話也就戰青城這樣的人還信

    隨着戰青城那幾腳下去,那房子轟的一聲倒得乾乾淨淨,柳客舍吐血的心都有了:“你可真下得去腳,大哥,你這麼折騰,以後嫂子住哪兒。”

    戰青城自牆下一躍而下,將油倒在那柴火上,柳客舍琢磨了一番,覺得他若是阻止戰青城,他怕是打不贏,搞不好還會將這屋子燒個乾淨,於是便在一旁瞧熱鬧,沒成想戰青城倒真下得去手,手裏頭的火摺子一扔,這小舊屋便竄起了一股大火。

    火勢極其兇險,在這樣大的長安城裏頭,又時逢黎明將明未明,那煙與火薰得長安城的西區格外明亮。

    柳客舍瞪着這火勢洶洶的房子有些無奈:“你這到底是要幹嘛,人家置之死地而後生也好歹留了個軀殼子在那兒不是。”

    戰青城瞧着這個昔日裏妥善呵護過的屋子如今盡數淹沒在火裏:“我戰家既便已經倒了,我戰青城亦有本事重新來過終有一天,我要讓她哭着求我將她留下來。”

    柳客舍那張臉被這火光映得格外清麗:“大哥,今上都已經提了聖旨你永世不得作官,不是吧,你這是要投靠敵國乖乖,你若是同青烈火處於一塊兒,那東晉可就真的所向披靡了,到時候這整個天下可真沒這南晉什麼事兒 了。”

    畢竟南晉可用的忠臣良將已經很少了,獨獨一個七皇子顧燁可堪大任,只是這七皇子呢,又是戰青城一手教出來的,這若是反了天去,到時候就算是七皇子領兵對抗 ,也不是辦法。

    戰青城掃了眼那茫茫大火,轉身離去。

    蘇鳳錦其實並未走遠,她站在小舊屋的轉角處發着呆,細雨打在臉上,既清且寒。

    那大火忽的打戰青城的小舊屋裏頭竄了起來,蘇鳳錦猛的起身,朝着那小舊屋便奔了過去。

    周圍好些看熱鬧的對着大火指指點點:“哎呦,可憐見的,聽說這家人的娘子跑了,這人氣得一把火燒了房子,好像人也在裏頭沒出來呢,怕是真真想不開啊。”

    “是啊,你瞧瞧那外頭那一堆柴火,可不就是那樣兒嗎,那女人也不知是鐵了心了還是怎麼着了”

    “我看那女的就不是什麼好貨色。”

    蘇鳳錦拔開人羣,朝着火推便衝了進去:“戰青城戰咳 咳 ”

    大火裏頭的屋子燒得很乾脆,房梁噼裏啪啦的往下掉,這屋子原也不大,可如今起了這樣大的火。蘇鳳錦是步步維艱。

    “快來人啊,有人衝進火裏了。”

    外頭圍上來的人七嘴八舌頭的討論着,其實在這東城區與西城區搭界的地方,不是落沒了的高門大戶便是被貶作庶人的官家,再不然便是富商巨賈的落難親戚,平日裏這兒既不如東城區來的繁華貴氣揮金如土,也不如西城區來的自在逍遙艱苦快活,所以總透着一股子死氣沉沉,平日裏鄰里鄰舍的,誰也不會去同誰聊什麼,如今倒是難得這樣聚在一起。

    柳客舍打屋裏頭跑了出來,扯過一個人花容失色的問:“怎麼回事你說誰進去了”

    那人瞪着柳客舍的如花般的容貌怔了怔,結結巴巴:“就就就一個女人,一個女人衝進去了,喊着什麼城的。”

    “壞了嫂子,嫂子”柳客舍扔了這人便朝那院子裏頭奔去,一腳踹開那堆在門前的柴火便衝了進去。

    蘇鳳錦倒在地上,視線有些模糊,隱隱約約裏瞧見了一些過往。

    一個女人正端坐於太子府的大廳正椅上,在她的懷裏坐着的是一個年僅三四歲的女娃娃,那女娃娃靠在那雍容華貴的女人懷裏,瞧着上前來的宦官,那宦官不知說了什麼,四周的人開始點火,整個府坻裏頭的奴才都被殺了個乾淨,只剩下了這母女兩。

    大火一點點的竄上來,將這二人漸漸淹沒。

    有細雨落在蘇鳳錦的身上,她只覺渾身又疼又熱又冷,種種痛苦交織在一起,讓她儘管一路顛簸,卻又不想睜眼。

    柳客舍抹了一把烏黑的臉,朝趙阮誠的車伕咆哮道:“你倒是跑得快點兒啊,若是到時候她出了什麼事,你擔待得起嗎”

    那馬車一路在長道上奔馳,穿過慌忙避開的人羣,朝着那張大人的府坻狂奔而去。

    柳客舍雖穿着女裝,可是這會兒卻展現了驚人的臂力,抱了蘇鳳錦竄下了馬車,踹了踹那緊閉的大門。

    田七隻看了眼蘇鳳錦讓人將蘇鳳錦給送去了藥閣。

    張紀全掃了眼她身上的傷,直皺眉:“她這燒得不輕啊。”

    柳客舍抹了一把臉,焦急道:“你趕緊救人啊,我跟她說了一路的話她都不搭理我,你說她這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那我大哥不得扒我一層皮啊。”

    張紀全手裏頭捏着一枚銀簪子,挑開蘇鳳錦的衣服瞧了瞧她的手臂,她的身上多處燙傷,有些傷血肉模糊,同衣物粘在一處,瞧着觸目驚心。

    “田七,你速去宮裏請兩位女醫過來,如今她這個樣子,若是不當心些怕是要留疤了。”

    田七轉身一陣風般跑來,柳客舍急得走來走去:“大夫,這到底如何你趕緊救啊若是再耽擱下去你看她如今醒都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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