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蠻女七宗罪 >第9章 清月不知心底事(1)
    第九章清月不知心底事1

    洗梳整理後,我難得乖巧靜坐在攬月閣,徐如漪在我的耳邊柔聲說了許多,可我沒聽進去多少。她見我神飛天外,大概以爲我在玉瓊樓受到太大驚嚇,溫柔地說着暖心話,也不責怪,一臉的疼惜。

    “蘅兮,今後你要出去,一定要告訴我們,你不知道今天我從宮中回來,見到哭哭啼啼說四小姐不見了的畫晴時,我有多擔心,問清畫晴發生了什麼事情後,急急忙忙坐着馬車到玉瓊樓尋你,不見你一顆心又懸起來,料想你可能回府了,又急衝衝地往回趕,直到看到你安好無恙才放下這顆心。”徐如漪蛾眉微蹙,“你小時候性子就野,連爹都拿你沒辦法,過了六年,沒想到你還是這樣的性子,強迫你不出外面不是辦法,也沒有必要,只是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偷溜出去了。”

    “玉瓊樓的人有沒有爲難你你怎麼弄成這幅樣子”徐如漪問道。

    “不過邀請我去參觀了一下他們的五星級茅房,還爲了表示對我的歡迎,煞費苦心地舉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真人脫口秀。”我輕聲說着,不甚在意的樣子。

    若對她說了實話又能如何,難道要徐如漪爲我出頭不成,且不論她與人不爭的性子會忍氣吞聲,就是她願意我還不願意。

    徐如漪顯然不可能聽懂我的話,一頭霧水,疑惑不解,不過,很快又一臉瞭然之色,用溫情脈脈悲天憫人的水眸看着我,欲說還休的,無需置疑,她又以爲她那“摔壞腦子”的四妹我在胡言亂語了。

    我用手扶額心中嘆息千千萬萬遍,本姑娘着實惆悵。

    “蘅兮,你怎麼了,可是頭痛又犯了”對面的秀色美人語調微揚,傾身上前問道。

    面對美人如此無知無覺的溫柔一刀,我只有扯着嘴角含笑接納:“沒事,我就是有點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

    我點頭不語,徐如漪又說了幾句話,叮囑畫晴好生照料我就走了。

    話說,自我甦醒來後就時常間歇性的頭疼欲裂,估計徐蘅兮摔下懸崖時磕到腦袋,不小心腦震盪了。不過,在徐府過了一段休養生息混喫等死的日子,最近頭痛的次數倒是越來越少。

    魂不守舍地吃了幾口飯,畫晴端來水洗臉後,我就讓她退下歇息。黑夜中,睡在軟軟的絲被上,注視着上方的帳頂,心思卻飛向另一個院子。

    腦海裏混沌一片,只有一個聲音不斷迴響,無休無止。即使聲音和煦,語調溫和,讓人如沐三月的春風,可話語的中不容置疑的含義卻讓我心一直一直往下沉。

    “蘅兮,爲何用這般眼神看着二哥”

    簡單一句話輕巧地將我自以爲失而復得的狂喜打入暗無天日的深淵。

    他不是沈晗,我是清醒地知道的。細看,他眉宇間的流露的光風霽月,他一言一笑中散發的風雅無邊,雍容大氣,怕是無幾人能夠相匹。然而,他有着沈晗沒有的斯文儒雅風度翩翩,他卻沒有沈晗笑起來時淺淺的酒窩和露出的小兔牙。可心還是止不住地疼,他們是長得是如此像,在這個沒有沈晗的世界裏,我不可自抑地將他們看做一個人。在前世,阻止我走向幸福的是一個叫做陳佳靜的女孩;在今世,所謂的可笑的血緣把我的癡心妄想扼殺在搖籃裏。多麼諷刺,多麼滑稽,我被一種叫做命運的東西玩弄於鼓掌間。

    站在後門前,我的情緒喜悲間大起大落,目光深看面前的少年,一句“二哥”無論如何叫不出口。他也不計較,眼角眉梢的笑意不減,“看來這個丫頭忘得真是徹底,以前纏着我時二哥二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現在竟生疏成這個樣子。”對着身旁的徐如漪說道。說完,他親暱地想伸手捏我的臉。

    我霎時如驚弓之鳥般的後退一步,徐顥之的手僵在空中,臉上有一絲輕微失落。

    氣氛有些尷尬,徐如漪解圍笑道:“顥之,蘅兮已經失去了記憶,今日又受到了驚嚇,等她恢復過來,怕是對你比對我還親呢,以前她粘你可粘得緊。”

    徐顥之笑笑,不置可否,眉宇間雲淡風輕。

    三人從後門進去,我不再緊盯着徐顥之,心思卻依舊不清明,亂麻纏繞。

    徐如漪問道:“顥之,今日陛下急召你覆命,連換朝服都無暇,可是有變故,一切可順利”

    徐顥之不疾不徐地答道:“此次前往晏城查處劉知府貪污賑災銀一案,陛下甚爲關注,所以一聽我歸京的消息就召我入宮,如今證據確鑿,案情水落石出,已經將犯人扣押在天牢,陛下命我三個月後監斬。”

    “你沒事就好,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但今日在皇后娘娘的宴上,我聽見不少官宦的家眷對徐家頗有微詞,你在官場一定要萬事小心。”徐如漪說道。

    “我明白,二姐你放心。”徐顥之依舊溫文的聲音。

    兩人走在我的前面,又談了一些府中事宜,我身體輕飄飄地行走着,心神恍惚。走到後院的岔路口,徐顥之和徐如漪道別,回首笑看我一眼,溫暖和煦的笑意讓我一個晃神,接着他又步履輕快地走向他所居住的清風軒。

    徐如漪隨我回到攬月閣,只見畫晴站在我的房間門前抹淚,哭得雙肩顫抖,看見我一身狼狽地回來,才勉強止住淚,抽抽噎噎地說道:“我馬上準備水給小姐洗澡。”說着,就跑着去了吩咐廚房燒水。

    現在夜色不算深,這姑娘怕還沒有睡下,又在自責不已呢。不然,我怎麼隱隱約約聽見了隔壁有抽泣之聲。這丫頭還算機靈,知道回府找徐如漪,既沒有去找當家做主但對我頗爲不滿的宜安公主,也沒有去找不靠譜的徐素韻求救。雖然這救助來得不是那麼及時徐如漪日落時分纔回府,我早已與衆茅房大戰了三百回合還附贈一衆觀客。

    抽泣聲還是不斷地傳來,不過,我現在無力安慰別人,只想躺着一動不動。眼睛一直大睜着望着繡着紫色芙蓉花的帳頂,直到抽泣聲不再傳來,皎皎月色透過窗子照了進來,我還是大睜着雙目毫無睡意。

    徐顥之,他現在在幹什麼呢

    想着,不由自主地起身穿好衣服,情不自禁地向攬月閣外走去。一輪滿月高掛,清輝灑了一地,雖不是亮如白晝,我還是能不提燈籠看清路。一路寂靜,穿過小石徑,經過盛着月色的蓮池,鑽過幽黑的假山羣,萬籟俱靜中只有我的衣服行走間窸窸窣窣的摩擦聲。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清風軒的院門口。

    頓住腳步,反問自己,三更半夜的,宋沁你偷偷來這裏做什麼,是爲了偷窺一個今生和你前世癡心愛戀了六年卻佳人在懷的男子長相無二的少年可是不對,雖然你第一次如此不情願承認但還是不得不承認,現在你是徐蘅兮。徐四小姐,你三更半夜走到徐二公子院子裏做什麼找自己的哥哥談論家長裏短嗎頓覺我現在的所作所爲無比可笑,無比可恥。

    舉頭,皓月不語灑清輝,夜空高遠,不見一片浮雲。一片包容世間所有或醜陋或美好的銀白下,院落靜靜,草木無聲,一切如此唯美安詳。這時,沈晗,你又在做什麼呢我來到異世已有一個月,你和陳佳靜的婚期也快到了吧。可惜,我連違心的祝福都無法當面奉上,真是萬分抱歉。

    夜風起了,草木嗚咽,月色破碎。素白裙角翻飛,如瀑的青絲亂舞纏住雙眸。我閉起眼,迎着風,張開雙臂擁冷風入懷,衣袖翩躚,髮絲飛揚至耳後,有一種寒徹心扉卻淋漓盡致的痛快感。只有冷風麻痹身上神經,才能讓心忘記那密密匝匝爬滿心房的刺痛。

    第二天起,頭痛欲裂,渾身滾燙。對鏡梳妝,眼睛下是一圈青色,脂粉也遮不住疲憊憔悴之色。這些就是冷風的厚贈。

    “我想,我要看大夫了。”我對昨夜哭得眼睛紅腫的畫晴道,話剛說完,眼前一黑,就一頭栽了下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