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蠻女七宗罪 >第34章 一入宮門深似海(4)
    宇文元欣慰一笑,道:“好,蘅丫頭明天記住按時到書院,不要遲到,要認真向夫子學習,今後朕會不定時抽查你的功課。”

    我心裏那個叫苦不迭,原抱着僥倖心理,打算到天御書院打個醬油的,現在看來必須好好學了,要是哪天惹得龍顏大怒,下次被潑茶說不定就是我。

    想及此,向宇文郗望去,他還是我進殿時的模樣,挺直着脊樑,紋絲不動,如入定老僧。

    宇文元這時纔像忽然想起殿中還有一人似的,聲沉如水,斂起剛纔的笑談,道:“逆子,從明日起,每日接送蘅丫頭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務必保護她的周全,不得有任何閃失,聽到了嗎”

    原來我只要每天到皇宮學習就行,依然可以每天回家,還以爲要像我那個可憐見的小侄子徐子澈那樣搬到宮裏,這樣真是太好了,我還有大把的自由時間,當然,在我知道書院的課時安排後,所謂的“大把自由時間”縮水得可憐。

    無知的宇文元啊,讓宇文郗接送我,這絕對是一個不瞭解我們相互厭恨的不甚高明的決定。

    宇文郗,不要辜負這一句“逆子”,要逆出風格,逆出水平,快點嚴詞拒絕他吧。

    兩個相看兩厭的人朝夕相見,實在比天天來葵水還折磨人。

    然而,今天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了,宇文郗終究不是一名合格的“逆子”,他冷然如常,應聲“是”,沒有多說什麼。

    我心頓成灰,嘆了一口氣。

    宇文元聽見他的回答,臉色好看一點,語氣仍是不客氣,道:“還呆在這裏做什麼,不讓人省心的東西,退下”

    宇文元瞥了他身上的茶漬一眼,皺了皺眉頭。

    宇文郗揚起袍腳起身答“是”,然後頎長的身姿邁着長腿,步伐如輕風如勁松,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地向殿外走去。

    “朕知道你不願到宮裏,權當是幫朕的一個忙,把他拴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宇文元望着殿外宇文郗漸走漸遠的身影,聲音似帶着疲憊。

    “陛下高估我了,我是沒那個能耐的。”我失笑道。

    他雙眸露着精光,笑得意味深長,對我道:“不,你有,看着好了,他明天一定會老老實實呆在書院。”

    後來我才知道,今天他們父子間的所起的爭執就是因爲宇文郗已經有幾個月不去天御書院,曠課已久,還經常不知所蹤。

    雖然有太多意外,林少慕彈劾我的事,我沒有忘,宇文元更是沒有忘。

    “給朕說說,在春風度的房間裏,你是怎麼反客爲主,制住匪徒的。”宇文元踱回御座,端坐在上,先前言笑晏晏的溫和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咄咄逼人的帝王威嚴。

    房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誰也沒告訴,不過是我使了一點小詭計罷了。此刻,面對宇文元施加的無聲無息的壓力,我也不打算隱瞞。

    昨日,我隨宇文淵庭來到房間裏,他推動一個普通的花瓶,就見牆上出現一個暗格,他一手挾持着我,一手取出暗格裏的一個匣子。打開匣子,只見匣子裏是一塊羊脂玉,形如麒麟,晶瑩剔透,雕琢得栩栩如生,一看便是上等好玉。

    我當即諂媚誇讚玉好,不怕死地還用手去摸,當然,宇文淵庭用劍無情將我的手逼退。

    我冷哼,小聲嘀咕着,反正這玉最後還不是歸我。

    他自然是沒有漏聽這一句,厲聲問我說什麼

    我立即自知失言般的捂着嘴,驚恐無辜地搖頭不答話,活脫脫一個有口無心的愚蠢模樣。

    這當然只會更激起他的好奇心,脖子上的劍又逼近了幾分。

    就是喫準了他多疑敏感這一點。

    脖子上劍身冰涼,我縮了縮,怒氣跋扈地大聲說,我是絕對不會把清音姐姐幫我們的事告訴你的。

    說完,自作聰明捂着嘴,趾高氣昂地直盯着他。在他眼裏,我不過是一個天真單純的十三歲女孩,說話不經大腦,不小心泄露了祕密也不自知,說的話可信度在他看來就很高了。

    看到他又驚又疑的模樣,我知道他信了五分。

    他怒聲威嚇,眼睛裏烈焰升騰,直瞪着我,“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驚嚇到慘白着臉,他不停地暴喝質問,我支支吾吾地說了些司馬清音歸降徐顥之的鬼話,手卻在無聲無息中摸到身後的燭臺,他全神貫注驚疑不定地聽着我說話,沒有注意到我已悄悄將燭臺放在他的袖子下方。

    童年的那場差點吞噬他的那場大火,是他心頭揮之不去慘淡籠罩的一片陰影,看到着火的衣袍,他完全失去理智般的癲狂,雙眼蔓延着恐懼,扔下手中的劍,抱頭亂竄,戾氣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趁機佔得了上風,撲滅他衣角的火,制服了他。之後,他深信司馬清音背叛他,甚至做出自斷股肱的行爲,我想,大概也與我點的那把火有關,那把火讓他完全失去了做出正確判斷的理智。

    在敘述過程中,宇文元雙目矍鑠,懾人的目光在一直在我臉上徘徊,彷彿只要我說了一句謊話,就會被他揭穿。

    聽完,他若有所思,淡淡收回目光,半晌,說道:“那塊玉被你收藏了吧”

    我訕訕一笑,從袖口掏出玉,呈上去。

    宇文元接過玉,細細看着,手指輕輕摩挲着,笑道:“你這貪財的小丫頭,恐怕不知道這玉是什麼吧”

    我當時拿到玉,想交給徐顥之處理,後來經過那檔子事便忘了,今早想起時,他又早早上朝,還沒有與他碰面。不過,既然宇文元以爲我是貪財才順手牽羊的,那也無妨,我無須解釋什麼,多說多錯,只尷尬一笑。

    宇文元掃了我一眼,又轉向手中的玉,“這玉......”頓住,眉峯微皺,好像在做什麼思想鬥爭,良久,才道:“這玉是塊好玉啊。”

    我笑着嘴上稱是,心中計較,他本想告訴我什麼。

    我以爲這塊玉算是贓物,應該上交的,沒想到,宇文元端詳那塊玉一陣後,竟然將它賜給了我,囑咐我好生保管。

    離開勤政殿時,宇文元又強調了一遍明天不準遲到,我不以爲然,在前世時,我可是一個學期難得遲到一次,他的擔心絕對是多餘的。

    然而,後來我不得不讚嘆這位深謀遠慮的帝王一句,你真是一語成讖。

    皇子和皇孫們所在的天御書院位於皇宮的一角,授書解惑的都是滿腹經綸、才名卓絕的當世鴻儒,是青年才俊削尖腦袋想與之結交的對象。書院裏的除了皇子皇孫,還有一些高官貴胄之後,比如定國公府的小郡王,林右相的幼子,鎮國大將軍徐巋之子等等。書院裏的女學生除了公主就是郡主,我徐家庶女的出身算是裏面最低的,連我的大姐,擁有徐府嫡女的身份,都不曾有這樣的機會。徐顥之倒是出自天御書院,不過,那是徐世行在世時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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