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蠻女七宗罪 >第33章 一入宮門深似海(3)
    抓住茶盞的一剎那,我就後悔不迭,皇帝扔的茶杯去接不就等同於違抗聖意,說不定宇文元現在就想聽茶盞碎裂的聲音發泄火氣呢,我接的不是手榴彈勝似手榴彈啊,明目張膽地自找死路行爲。

    我於是又一個手滑,茶盞如願以償從我的手裏跌落,瓷器碎裂的聲音衆望所歸地在靜謐的殿宇裏響起。

    我趕緊又像沒事人似的,甩了甩手中的水漬,垂首不語。

    宇文郗微微側了側頭,側臉是俊朗絕倫的輪廓,嘴角有一絲似有若無的可疑弧度。討厭鬼

    宇文元卻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低低的卻很是愉悅。

    我這一手滑刻而爲之地痕跡有這麼明顯沒想到竟然娛樂了堂堂南臨天子。

    我偷偷擡頭望去,只見御座之上,一個鬢染霜華的中年男人威嚴端坐,容長臉,鳳眼微凹,鷹鼻使五官更顯深刻,縱使目含笑依舊掩不去帝王的凌厲逼人,爬着細紋的臉龐有種超越年齡的風華。

    和我這張扔進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出來的臉,完全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其實,我曾經懷着醜陋的心思,可恥大膽地猜測,我可能是宇文元和顧映顏的私生女,長得與宇文元有幾分像。這樣,顧映顏生前頻繁帶着徐蘅兮出入宮闈,宇文嘯見到我大喫一驚,林昭鳳見到我失態摔落茶盞,甚至後來對我恩威並施,這一系列的事情彷彿都可以有理有據地串聯起來了。

    微微失落,現在猜測又被推翻,迷霧重重後的真相似乎更加撲朔迷離。

    稍稍慶幸,沒有捲入皇室的漩渦,至少,以後不用喊宇文郗那個討厭鬼“九哥”,想想那個造化弄人的滑稽場面,我就膈應。

    此時,不容我分神多想其他,小心謹慎地應付座上的君王方是迫在眉睫的燃眉之急。

    宇文元那一笑出乎我的意料,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更是出乎我的意料,唯一在我意料之中的是,他看到我時的那一瞬間的怔忪。

    心下嘆道,果然是帝王氣度,有氣吞山河的雅量,有處變不驚的從容,情感收放自如,絕不授人以柄,就連那一瞬間的驚詫失神,都處理得毫不拖泥帶水,恍然是我的一個錯覺。與林昭鳳的失態相比,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宇文元,是一個深不可測的深沉帝王,這一點,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有了更深刻的體會。

    “蘅丫頭,那夥劫匪昨天已經被捉拿歸案,你可知當時是有兩夥人要害你。”宇文元在御座上好整以暇地又扔來一個驚雷。

    蘅丫頭

    我不敢花太多時間去消化這個稱呼,怔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將徐蘅兮趕下懸崖,造成我穿越的那夥劫匪,疑惑答道:“是兩夥人嗎,此事從未聽我哥哥提起過。”

    宇文元走下御座,負手立在前方,斂起一身威儀,溫和的聲音,與剛纔大發雷霆的樣子彷如兩人,“你這個傻丫頭,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人,現在又失憶了,就更是不知道了,另外一夥人疑似出自於玄機門。”

    “玄機門那是什麼”我更加疑惑,不知不覺中,已忘記低頭回話不得直面聖顏的規定,擡頭定定望着宇文元,直接問道。

    宇文元看我一眼,凌厲的狹長雙眼帶着憐惜、擔憂、失望,還夾雜着一絲複雜的感情,然後,又不着痕跡地望向別處,聲音四平八穩的低沉緩緩傳來。

    玄機門是一個門派,乃南臨江湖上第一殺手組織,只問僱用人的酬金,不論被殺人功過,一旦下達追殺令,不管任務多危險艱鉅,從未失手,死者臉上一律刻着一個“玄”字。玄機門的殺手都訓練有素,殺人手法殘忍出奇,一旦不幸被擒,都會服毒自盡,朝廷即使活捉,也無法撬開他們的口。玄機門成立的時間歷經幾朝,一直是在位者的一個疑難雜症,派出去剿滅的人可以組成一支強大的軍隊,可都有去無回,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這個門派到底在哪裏。這像一個虛無縹緲、似無似幻的門派,可是,遍佈南臨的一樁樁慘死血案無不昭示着它的強烈存在感,好像它存在南臨的每一個鮮爲人知的角落。

    人人談“玄機”,皆如談虎色變。

    那夥劫匪上下有數百人,朝廷原先也曾派人剿滅,都沒有斬草除根,這次因爲傷到的是徐巋和徐顥之的親妹,朝廷官員無形中受壓,加上徐巋請旨撥去人馬,才直搗他們的老巢,一舉殲滅。

    活捉的有數十人,關在刑部大牢,昨夜審問時,對罪狀供認不諱,談及徐蘅兮一事,言辭間透露出另有殺手這一信息,他們本想謀財,無意害人性命。

    劫匪搶去錢財離開時,就眼見着幾個武功高強的黑衣蒙面人,帶着一身冷厲殺氣,團團圍住徐蘅兮等人,揮劍襲擊徐蘅兮的馬車,早已負傷累累的一衆侍從忠心護主,與之拼命周旋,徐蘅兮在逃跑過程中,馬車墜落懸崖。料定徐蘅兮九死一生,這羣殺意凜然的人這才離去。

    宇文郗巋然不動得保持着原先的姿勢,可看的出來,他也和我一樣,聚精會神地將宇文元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聽着,與我的心潮澎湃,暗自握緊雙手不同的是,他始終如一幅靜止不動的絕美畫卷,淡定如初。

    我心有疑惑,便開口問,既然是玄機門的人,按照他們的一貫做法,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此事已過去幾月了,爲什麼卻不再有任何動靜,況且,爲什麼就斷定一定是玄機門的人做的。

    宇文元向我投來讚賞的目光,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一問,聲音卻如此時殿中焚着的不知名淡香,聽不出什麼情緒,“這羣劫匪中有人見過玄機門的殺手殺人,所採用的殺人手法與那夥人如出一轍,並且他們離去時在懸崖邊的一棵樹上刻了一個玄,昨夜刑部的人連夜去了那裏求證,果真如此,至於爲何他們罷手,這也是朕的疑惑。”

    徐蘅兮摔下懸崖,他們無法依慣例刻字,退而求其次,在樹上刻字,這似乎勉強說得過去。

    可是,他們真的是......

    我不禁眉頭深鎖,手足微微發冷,“說不定,他們並未真的罷手,不過在等待一個好的時機......”

    說到此處,我忽然想起了上次在徐顥之院子裏,遇見的那個一聲不吭,只凝視了我一眼就飛身而去的白衣人,說不定,那個就是玄機門的人。

    宇文元見我神不守舍,自顧沉吟,哂笑道,“你也有怕的時候,朕以爲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一窘,訕訕笑道,“陛下說笑呢,我怕的東西可多着呢,比如說,我對陛下的天子之儀,就懼怕得很。”

    話一說完,我就覺出話中遣詞不當,一個賢明仁德的君主,是不會想讓自己的臣民因爲懼怕而臣服,暴君纔會這樣。

    剛想自圓其說,不想,宇文元哈哈大笑,調侃的語調,“知道怕就好,不然,朕的鬍鬚又要遭殃了。”

    那時徐蘅兮驕縱放肆,宇文元寵溺縱容,才做出了這揪龍鬚的大逆不道之事。

    今時不同往日,我也不會因爲以前的榮寵就失了分寸,人心難測,小心駛得萬年船,面對這個心機深沉皇帝的調侃,我只是一笑而過,不多說什麼。

    不過,玄機門的殺手真的防不勝防,我該如何應對想到此處,我不禁又擔心起來。

    驀然,宇文元微笑道:“聽說,你最近在向你二姐識字”

    不解迷惑,我依然點頭稱是。這個話題轉得也太快了吧

    他聞之,緩緩說道:“不如,從明日起,你就到皇宮和朕的皇兒皇孫們一起學文識字吧,這樣也不用勞煩你的姐姐,你意下如何”

    他的語句在徵詢我的意願,可他的表情分明寫着帝王頒佈聖旨的不可違抗,可縱使如此,我也假裝沒有看懂他的表情,順着他的話回:“陛下的好意,我心領,我野慣了,恐怕受不了管束,再者,我只是想識幾個字,如果專門讓夫子教,就大材小用了。”最主要的原因是,皇宮這種人喫人的地方,我巴不得離得遠遠的。

    聽到我不識好歹的回答,他也沒有生氣,戲謔道:“難道你不怕玄機門的殺手尋你,皇宮可是全南臨最安全的地方。”

    我不由神色鬆動,宇文元倒是真的會對症下藥,知道我擔憂什麼。

    他又道:“多你一個不多,夫子照教,談何大材小用至於受不了管束,朕還怕你會欺負書院的夫子呢”

    說到最後一句已是調侃。

    再拒絕下去,只怕不是拂了皇帝的好意那麼簡單,上升到抗旨的高度就因小失大了。

    我只得頷首,下跪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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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宋謝謝看文的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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