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母親竟然還是想着我的。”

    蘇絡語調有些哽咽,拿着那些信件的手顫抖着,明明輕如鴻毛的信紙,卻像是有千鈞重量,讓她差點拿不穩。

    勞爾擡手接過那疊信紙,收入文件夾中,因爲微微垂頭看不真切臉上的神情,反倒比剛纔情緒外露的時候容易接觸了些。

    蘇絡大着膽子提出要求道:“我可以拿走一張照片嗎?”

    在母親離開家以後,蘇父將所有的合影都收了起來,不允許蘇絡再去觸碰,後來蘇父犧牲,唐少雍遵從着他的要求,將所有的影集都燒成了灰燼,封入蘇父的墓地,因此蘇絡現在已經不記得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樣子了,看着照片上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纔有那麼一點點真實感。

    勞爾很大方地任由蘇絡在影集裏挑走一張,蘇絡翻動着影集,竟能從中大致看出秦宛兒出國以後的生活軌跡,其中甚至有一張是在那家老裁縫店中。

    曾經給自己做過旗袍的老先生站在秦宛兒身邊,拍下了一張照片。

    看時間已經將近秦宛兒病逝的時間,想到老裁縫說那個女人交了定金以後就不曾來過,蘇絡默默地將這張照片抽了出來,蓋在胸口掩住忽然冒出來的酸澀情緒。

    勞爾這次擡手準確地落在了蘇絡肩膀上,沒有方纔在客廳中的遲疑,帶着一種寬厚包容的氣度,聲音低沉安穩道:“別太傷心。”

    蘇絡道這時候已經信了勞爾的話,對他生出一種親近之意,恰恰勞爾在蘇絡面前放下了自己的架子,絲毫沒有在外人面前冷肅矜貴的模樣。

    唐少雍在旁邊看着終於放下心來,擡眼就對上勞爾橄欖綠色的深邃眸子,隨即露出個剋制的微笑,後者見唐少雍反應迅速不急不躁的模樣,收回手臂站直身體:“唐少雍,唐朝二子,Zone總裁,可有錯?”

    “沒錯,是我。”唐少雍的話語也同樣言簡意賅,對上勞爾恍若實質的壓迫力,沒有一絲退縮,兩個男人突然就鬥在了一處,氣勢交疊上升,卻不約而同地避開了蘇絡,小女人只感覺到不太對勁,疑惑地擡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兩人面上都沒有波動,蘇絡沒看出什麼,還以爲是自己多疑,只低頭翻動着影集,發現這些照片都是第三人拍攝,看起來大部分都是勞爾親自拍下來的,而少數幾張男人也出鏡的照片,兩人之間都保持着剋制的距離,勞爾看向秦宛兒的眼神藏着什麼,蘇絡並不想探究,但兩人之間的剋制卻讓蘇絡莫名鬆了口氣。

    “會射擊嗎?”勞爾餘光掃到蘇絡合上相冊,纔對着唐少雍問道。

    唐少雍穩穩點了頭,也沒有誇大其詞地說出什麼花樣來,這份氣度似乎讓勞爾生出一絲滿意,擡手按下管家鈴吩咐道:“準備靶場,十分鐘後就到。”

    蘇絡驚了一下,轉頭看唐少雍面色從容,伸手小心翼翼地拉下他衣袖,被男人反手握在掌心,唐少雍垂眸彎腰將蘇絡抱了起來,低笑着問道:“蘇蘇要不要去看?”

    “要,當然要了。”蘇絡點頭,她還真的想去看看唐少雍打靶的樣子。

    這男人似乎無所不能,每次都在蘇絡自以爲了解全面的時候,又展現出了全新的技能,拳法槍法開飛機開遊艇,要是唐少雍那天說他會開宇宙飛船,估計蘇絡也是願意相信的。

    唐少雍當着勞爾的面將蘇絡直接公主抱了起來,才轉身注視着門口道:“先生請帶路吧。”

    勞爾畢竟是斯圖亞特這一代承襲公爵的人,尊稱一聲先生也應該,勞爾看多了諂媚奉承的嘴臉,唐少雍這樣不卑不亢的沉穩男人很讓他刮目相看。

    三人下了一樓後看胡安還在跟霍知秋和晏姝雨對峙,客廳中氣氛一時冷凝,晏姝雨肯定是跟胡安產生了爭吵,面色有些發紅,氣哼哼地瞪着男人,霍知秋在旁邊臉色也不好看,一手摟住晏姝雨低頭在說着什麼,看到有人下來才停下。

    “你們幾個,也一併來吧。”勞爾看出胡安和霍知秋之間的矛盾,有心一併解決,脫下手上的瑪瑙戒指遞給旁邊的管家,這才帶着幾人穿過迴廊,走進副樓內特別佈置的射擊室。

    蘇絡驚歎地看向將近兩百平方米的空間,被打通連接成一整個射擊場地,一排排射擊軌道並排列着,每個軌道盡頭都是電子靶位,能夠用機械操作直接拖拽到面前來看成績,管家這時候帶着僕人們將射擊用的槍支搬了進來,一整個金屬儲物櫃中,整整齊齊地掛着各種型號的槍支,看得蘇絡歎爲觀止。

    “真槍實彈,量力而爲。”勞爾只提醒了一句,便當先拿起一把獵槍,槍身漆成銀色,將桃木色的槍托往肩膀上一靠,黑色子彈盒被利落地扣上,勞爾這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顯然是個老槍手。

    “來比一場。”胡安主動上前跟霍知秋下戰書。

    霍知秋正把晏姝雨放在旁邊椅子上,跟蘇絡坐在一起,聞言直起身來一臉理所應當:“來都來了,自然是要一較高下,等下可別後悔,我這人一向實在,可不太習慣給主人翁留面子。”

    胡安沉下眉目,餘光看到晏姝雨看着他的冷淡情緒,咬了咬後槽牙冷硬道:“說大話別閃了舌頭,手下見真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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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少雍在旁邊看着覺得有趣,將蘇絡安置好以後,倒是沒有剛纔那麼緊繃着神經了,勞爾見他放鬆下來,也看出那邊兩個人起了衝突,不由低聲道:“不擔心你朋友?”

    胡安自小就有射擊課程,可以說是槍法嫺熟,對於這種靶場更是再熟悉不過,上手就可以直接開比,但霍知秋對這個靶場還不是很熟悉,適應靶場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

    相比而言,胡安更有優勢。

    唐少雍一點都不奇怪勞爾知道胡安和霍知秋之間的糾葛,聳肩同樣壓低聲道:“射擊靠心態,胡安或許對射擊這個運動很擅長,但是卻幾乎沒有將這項技能應用到實戰中的經驗,兩廂攀比下很有可能會直接崩盤。”

    言下之意自然是看好霍知秋。

    勞爾深邃的眼神從欣然迎戰的霍知秋身上劃過,從他知道的情報來說,這個男人能白手起家在歐洲幾大黑道世家中掙出一片地盤,靠的是智謀狠辣和身手俠義,跟着他的人無不是鍾情忠心之輩,這也是他身邊很難被人安插眼線,得以團結整個隊伍的原因。

    霍知秋的成績是靠着一刀一槍拼出來的,他的槍法是在實戰中經過打磨的,能在自己瀕死情況下準確射中敵人死穴,這樣的人很難在靶場上產生心裏動盪,而反觀胡安,作爲斯圖亞特家族的太子爺,這位可從來沒有身先士卒過,所謂的槍法不過是在訓練場上的花把式,不值一提。

    這邊唐少雍和勞爾在討論,那邊蘇絡和晏姝雨也在分析,蘇絡輕柔的話語撫平了晏姝雨的情緒,她有些自嘲地拍着自己的肚皮感慨道:“你說也真是的,我都要生孩子的人了,到底有哪點值得這人追過來,大世家的太子爺要誰沒誰,非要來找虐,真是搞不懂。”

    “所以說,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蘇絡嘆息,指着已經開始的兩人,放輕了聲音:“開始了。”

    除了唐少雍以外,其他人都選擇了步槍獵槍這類的遠程武器,只有唐少雍拿了一把沙漠之鷹,嚴格意義上來講屬於手槍分類的大殺器。

    蘇絡也好奇地看向唐少雍掂量着手中的槍支,若有所思。

    男人抿脣仔細查看着手中的槍,而後才遲疑地問道:“這把槍,是二十年前那把被稱爲‘白薔薇’的正義之槍吧?”

    二十年前的歐洲曾流行着一個傳說,每到夜間,會有一身白色燕尾服的男人從天而降,將貪官惡棍繩之以法,而那個男人手中拿着的是兩把沙漠之鷹,特製的槍筒上纏繞着銀白色的薔薇花藤,就連藏紅色的槍柄上,也有雕琢精緻的鏤花圖騰。

    警方政界聯合多方調查下來,也不能找到這人的下落,真實身份也無人能知,多少年過去,那段行俠仗義的故事終於成了傳說,而唐少雍卻在勞爾的藏品中,發現了這把像極了‘白薔薇’的沙漠之鷹。

    勞爾撫摸着槍筒的手指頓了下,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比了下靶子的方向:“贏了我,兩把白薔薇都歸你。”

    唐少雍是擅長使用沙漠之鷹的,當年跟唐少衍在隊裏就是雙子星神槍手,蘇絡看過唐少衍用沙漠之鷹,倒是第一次看唐少雍使用。

    男人單手抄在兜裏,拎着沙漠之鷹的手臂平平舉起,穩穩當當地指向百米之遙的靶子。

    蘇絡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便見男人手指一動,扣着扳機向內用力,沙漠之鷹咆哮着噴出火光,巨大的聲響瞬間震顫心神!

    即便是帶了隔音耳罩,也能聽出唐少雍這一下是十連擊!

    沙漠之鷹巨大的後坐力衆人都心裏有數,看到唐少雍竟然會直接將子彈都送出去,一時靜默下來,驚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唐少雍頓了兩秒,才緩緩放下手臂,將沙漠之鷹放在旁邊的架子上,摘掉耳罩揉了揉手腕,轉頭看向同樣驚呆了的蘇絡:“猜猜幾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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