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是狂風暴雨,帳篷內是火光閃爍,春秋隨意地扔在桌上。
廖遠坐在席子上,對着油燈,用一塊棉布蘸着油仔細擦拭長槍。
明天就要幹大事了,他有些緊張。
你說他本來一個好好的雜號將軍當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要取節度使而代之了呢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
廖遠搖頭嘆息,沒辦法,朱重榮畢竟是反賊,他廖遠爲國爲民誅除叛逆,向來不懼艱難險阻。
收拾好心情,端起長槍猛然一甩,帶起一陣破空聲。
就在此時,帳篷外傳來說話聲。
聽到聲音的廖遠微微皺眉,將長槍擱到身旁。
不等他收拾好桌上的油碗棉布,帳篷門簾就被掀開了。
一個校尉衣着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廖將軍。”
“原來是孫校尉啊。”廖遠沒有起身,臉上笑容都顯得有些虛假,“怎麼,你是不想跟着你家將軍,準備投奔到我這裏來了”
孫校尉一愣,反應過來後打了個哈哈:“將軍莫要尋我開心。我家將軍打發我過來拜見將軍,只是想問一問,這雨,可是天意”
廖遠瞳孔猛然緊縮,連呼吸都不由加重。
隨即笑道:“哈哈,這天意不天意,可不是我們這些粗人能懂的。不過麼,咱們剛準備動身就下了這麼一場大雨,這運氣着實有些不好。不知道呼延將軍是怎麼看的”
孫校尉能被上司派來溝通,本身就代表他可信、頭腦靈活,此時聽到廖遠的話,心中回想起之前將軍的推測,心中就有了底:“我家將軍覺得這雨來得有些湊巧,有點不敗而敗的意味。”
廖遠沉默了,他不明白那個姓呼延的傢伙究竟是什麼想法。不過既然只是派了一個親信過來,應該不會死忠於朱重榮吧。
那孫校尉也皺眉朝西南邊看去,那邊隱約傳來喧譁喊叫聲。
“孫校尉”
不等廖遠說完,帳外突然傳來驚呼:“水水”
廖遠匆忙站起來,就在此時,嘭地一聲,廖遠、孫校尉、帳篷,全都從原地消失了,只剩下奔騰的洪水,以及不知從哪被裹挾而來的軍兵雜物浩浩蕩蕩向前而去。
鄠城頭城頭,半夜被叫起來的陳佑看着城外,有些懵。
雖然雨夜看不清,但城外一片翻騰的水面還是能隱約看到,更別說城下激盪的水聲了。
良久,陳佑嘆了一聲:“可惜了。”
“的確可惜。”
站在陳佑身邊的是蘇錦帆,即便看不到什麼景象,他此時也是一臉惋惜地嘖嘖不已:“若是能等到白天,正可令人行舟制敵,只怕是賊酋都能逮到。”
安靜了一陣,陳佑道:“我倒不是說這個,有這次大水,鳳翔軍再也沒有抵抗之力。我是可惜那個廖遠,這纔剛談攏要反正,還沒動手就都沒了,你說冤不冤。”
嘴裏說着可惜的話語,但蘇錦帆分明能聽到話語間帶着笑意,當即也忍不住笑道:“這就是命啊”
“他的命倒沒什麼,只是我該獎勵他呢,還是裝作不知道他要反正呢,真是頭疼。”
這個問題有些複雜,盯着城外看了好一會兒,蘇錦帆用不確定的語氣道:“這麼大的水,那廖遠能不能活下來尚未可知。左右現在無事,使君不若接着去休息”
“算了,現在離天亮也不遠了。走,把劉將軍叫起來,咱們幾個商議商議明天怎麼收拾殘局。”
說罷,陳佑轉身就往樓梯走去。
只是還沒走下樓,西城方向就有軍兵跑了過來:“使君蘇明府那邊城牆被水沖塌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