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有一天,那個如同另一個自己的男子,他也發現自己騙了他。
他,是否也會做出與她一樣的決斷
“你小心些吧,族長在樓上,千萬不要與他頂撞,你體內的永生已經醒來。”
紇於隧背過身繼續自己的本份職責,阿妜盯着他挺拔的背脊良久,才轉身往樓上走去,她早就料到這位族長是會有多麼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結果。
上梯臺時,腦海裏回想着紇於隧的話,前前後後他所說的總覺得漏掉了什麼,今天也像是有意提點自己,可她就是想不明白是什麼地方自己沒有想到,他又爲什麼不說的更明顯一些呢
“來了”
“如何”
關上了房門,阿妜又去撐開窗戶,這纔回身走到黑袍族長的身前說道:“他說明日來找我,會帶我去一個地方。”
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在意阿妜的行爲,只是難掩興奮的低啞聲音兀自笑着,也就片刻的功夫這笑又消失了,他問:“葵水,可有來過”
阿妜面上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暈,爲她的冰肌玉容添上生動之色,她裝作倒茶掩飾着自己的不安,緊實繃直的玉顏和那嘴角進抿的直線已經不難看出她的緊張,見她許久不答話,黑袍族長凝視她道:“想必,已有過了。
“我,每過一月半,取你一碗血,你,每七天子夜,神殿侍奉。”
嘭~女子正在倒水的茶壺重重的跌回了桌上,手裏的陶瓷杯摔了個粉碎。
“怎麼不願意”
“侍,侍奉誰”
“呵呵,別想,太多,你的任務,飼養金蠶。”
“是,我明白了。”
待黑袍族長走了,阿妜跌坐在凳子上,額頭沁出的冷汗是每一次見他所必然的,他的語氣與他的聲音一樣讓人壓抑的喘不過氣,他,也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着,隨意的操控着她的疼痛和生死。
第二天日上三竿,豐將姍姍來遲敲響了阿妜的房門,“進來吧。”
豐將推門而入,一見裏面的情景俊臉驟紅又嚇的立即退了出來,鎖上門時他還不忘說叨:“真不知要如何說你了,我還是先到樓下等你,你收拾妥當了下來見我。”
“又不是沒有穿”
“你慢些收拾吧”
聽着急促的腳步聲,阿妜不覺笑出了聲,只是這一切若不是這樣精心的局,又該有多好他,真的就像自己的同胞哥哥,是阿妜想要的哥哥,也是她一直想要依靠、依賴的哥哥。
苗疆地界雖小,卻是個五臟俱全的地方。這裏的人養了許多種蠶蟲,這些蠶蟲對苗疆的貢獻也是大過了一切,不同種類又有各自的妙用。所以在這裏會養一種蠶的婦女是排的上數的,比如小桑葚的阿媽,眼睛雖看不見,卻實實在在是個養青蠶的好手,青蠶吐絲能織錦,這錦因爲冬暖夏涼而被一些綢緞莊的老闆看上並用不俗的價格收購,而這裏的男子耕田養牲畜是把能手,苗疆人也一向自給自足,生活無憂亦無慮。
這裏四野碧草,奼紫嫣紅的精緻野花開遍滿地,若不走近了往下瞧,也是斷然不能發現這是一處斷崖。
“仔細些,我今日帶你來,不是想讓你也魂歸此處的”
阿妜問,“誰在這裏喪命了嗎”
“我母親,還有我那尚年幼僅六歲的弟弟,他只小我兩歲。”
阿妜見他神色似悲也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纔好,索性閉嘴不去接話,因爲阿妜心裏明白,既然帶她來,他調整好了自然會說,這過往的事,無論如何總是傷感的。
“十六年前,我娘帶着我和弟弟,想以死威脅我爹,可她竟然不知道這裏是一處斷崖,她帶着我們一路跑,我爹帶着族人在身後一直追。”
“她分明只想嚇唬嚇唬我爹,好讓他忘了那個女人,但是,一切就這樣真的沒了,我們三人一同跌下斷崖,爹他抓住的竟然是我,不知這是幸還是不幸,我心跳如擂鼓一樣的望着我娘和弟弟跌落的越來越深他們哭喊的聲音我一刻也不敢忘,那常常讓我從夢裏驚醒的悲泣。”
“因爲我活下來了,因爲我爹”
阿妜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背,就像從前安慰子攸時一樣,她輕聲道:“或許你爹都想救的。”
“我知道,他派人找遍了整個崖底,只找到了我娘平時穿戴的珠釵飾物和繡鞋,聽說樹枝上還有她的衣裙碎布,地上的血染紅了周圍的花草,有的滲進地下,連那土壤都泛着猩紅,那裏原本也該有我的血。”
“這不是你的錯,豐將大哥。”
“可是我們活着,卻連他們的屍骨都找不到”
“會不會,他們還活着”
“若是活着,他們又爲什麼不回來”
暖意融融的太陽掛在一方晴空,斷崖處的嗚咽是亡靈的訴說嗎豐將泛着血絲的眼裏有滾動的淚,卻始終不曾滴落。
“好了,今天是想帶你給他們見一見,我想他們定會喜歡你的,如我一樣。”
這突兀的表示讓女子不覺有些呆愣,男子已是朗聲笑道:“你個傻丫頭,總算也被嚇呆了哈哈哈”
“原來你是報復,這可不是大丈夫所爲啊豐將大哥。”
“說你傻還真是傻了我豐將一貴頂天立地,欺負誰也不會欺負自己的女人,報復你做什麼”
“一會兒功夫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哪裏變了”
“自然是變得與我一樣沒臉沒皮,咱們這樣算不算天生一對”
男子飛揚的眉下生了一雙通透的黑眸,此刻那眸中星星點點碎了滿眼,黑眸裏清清楚楚倒映着一個足以傾倒衆生的女子,他脣角輕揚,說“算,還是佳偶天成”
豐將把阿妜送到她那樓閣下時,言笑晏晏說道:“明日帶你去獵兔子如何”
“嗯,好。”
男子揉着她鬢側的髮絲笑道:“那你回去早些歇息,我明日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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