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此喚,離惠看着面前的劍狠狠穿過她的身體,可是他根本沒用絲毫氣力,是她自己狠狠的把劍刺入自己的身體,怎麼會這樣,離惠搖頭退了幾步,心中不安越來越濃。
姜玉倒地盯着左方,恍惚中看見楚戈騎馬匆匆而來,面容猙獰,髮絲凌亂,這種樣子她是第一次瞧見。他很緊張,很害怕,她能夠感覺到,可是瞧見他這狼狽樣子,她突然心裏涌起一絲愉悅,這般殘酷的死在她面前,留他痛苦一生,帶着悔恨活下去,這樣父王母后會原諒她吧。
“玉兒”楚戈跌落下馬,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滿目的紅色,她破舊的身體扭曲的躺在落葉上,身上傷疤無數。跌跌撞撞的跑向她:“你怎麼了疼不疼,是不是很疼我帶你去找大夫,去找大夫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離惠看着他的模樣,心裏五味雜陳。
“疼。”姜玉顫抖着抓着他的手哭道:“宜止我好害怕,宜止。我只是想回家看看,想回去看看我王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阿止,我不想死”
楚戈面前一片模糊,淚水讓他沒有辦法看清她的面容,他止不住的顫抖,想要抱起她的手使不上一點勁。
“不會的求你了,玉兒,不要扔下我。求你,我什麼都願意做。我可以送你回姜國,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你不是想回去嗎”
他捧着她染血的面容,留着淚笑着討好着她,像是在安慰沒有糖果喫的孩子。“你撐着,醫士馬上就來了。你王兄生了個皇子,你不想見見你的侄子你不想見你王兄嗎”
“我錯了,我答應你再也不會糾纏你,好不好......”
“皇子”姜玉突然眸色一亮,面前慢慢浮現母后的樣子,“楚戈,我要離開了,我要離開了......”她低低的喚道,眼睛沒有氣力睜開。
楚戈聽不清楚,側耳不停的靠近她,可是她再沒有發出一聲聲響。
姜玉死了。
她不會再醒過來了,不會像上次楚姜大戰一般死而復生,她就這麼安靜的在楚國睡着了。
“啊”
......\t
離惠看着她死去的面容,終於明白了她是一心求死,而且是在軍師面前死去,讓軍師痛不欲生,這樣一來,軍師和王上的關係再難以修補。
真是狠毒。
“軍師。”隨後而來的暗衛和醫士站在一旁,不知該不該上前。
“醫士,你過來瞧瞧她。”
楚戈愣愣的轉頭望向他們,手裏緊緊抱着她,瞳孔裏盡是脆弱,像是破碎的琉璃,醫士害怕若是告訴他夫人已死,也不知軍師會作出何等事情來。
他走上前,摸着夫人的脈搏,良久後小心道:“軍師,夫人已經沒了。”
“你說什麼”楚戈盯着他。“她沒死,我不會讓她死,不會。”
醫士嚇得跪地俯首,不敢言語。
楚戈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馬,馳騁而去。
......
二日後。
楚戈城外別院。
十八拖着傷軀,端着飯食,敲着面前的房門。
裏面的人沒有發出聲響。
“主子,該喫飯了。你很久沒喫東西了,身子會撐不下的。”
“......”
“主子,十八知道你難受,可是逝者已逝,可來日方長啊。”
“......”
“王上已經下了幾次詔諭,讓你入宮,派來的人還在別院外和我們僵持着。”
“......”
“無論您想幹什麼,只要給我們一句準話,我們一定照做。不僅僅是殺了離惠,他身後之人......”
“主子......就算你不喫,可夫人總是要喫的吧,夫人乃是弱女子,餓着對身體不好。”
......十八提着飯盒打算離開,門內卻傳來二字。
“進來。”
輕輕推開門,聞着的便是那濃濃的腐爛味,他心下驚悚,卻只能強裝鎮靜。重重帷帳後,主子便坐在那處,而那腐爛味便是從那華貴牀榻襲來。“主子,飯食在此。”
十八放下飯盒後,退遠幾步站着。
“阿玉,來,瞧瞧有沒有你想要喫的。獅子頭,太油膩,油水玉蝦,怎麼樣不喜歡我給你找些清淡的,紅豆粥,喝這個好不好......你不說我就當你要喝了,來。”
十八瞧見主子所作所爲,只覺得他入了魔障,主子這是打算把夫人留成白骨啊。
“爲什麼不喫,這紅豆粥做的不好嗎”
死人又怎麼會喫東西呢。十八見他仔細小心擦拭着夫人的嘴角,如稀世珍寶一般對待,不,就連稀世珍寶也得不到主子這般心思。
“主子,你也喫些吧。想必夫人是覺得一人喫起東西來太過寂寞。”
“是嗎阿玉,他說的是對的嗎......那我就喫些,我喫完就該你了。”楚戈淺笑着喝下那碗紅豆粥,十八終於鬆了一口氣。
十八見他又舀了一碗紅豆粥打算喂夫人,他咬了咬脣鼓足勇氣道:“或許夫人不想喫東西,主子不如就讓夫人舒舒服服睡下。”
屋內一片寂靜,十八緊張的雙拳握緊又鬆開了無數次。
良久後,楚戈把碗放下看着他後疑道:“十八,你說她怎麼了”
“夫人她......她......睡着了。”看着他凌亂髮絲後的眼眸,十八不敢說出事實。
“那你說她什麼時候會醒”
“夫人睡足了就會醒吧。”
“哈哈哈......”
十八不明白他爲何狂笑,主子握着夫人的手道:“你看,她的手爛了。”
“......”
“她不會醒了,十八,永遠不會。”
“主子......”
“我對她不好嗎”
十八不知該如何作答,軍師對夫人是很好,可國仇家恨卻不是能夠輕易抹去的。
“你說她多麼絕情,她用那麼殘酷的方法離開我,那日我們纔剛剛大婚。她不過就是想要讓我和王上產生隔閡,你說她怎麼這麼蠢,用這麼損人不利己的法子。她難道就不知道吹吹枕頭風,我向來心軟不是嗎”
......
“十八,三個時辰後把這個給王上,還有給我裝一車子酒來,我要送她離開。”
主子終於想通了。
“是。”
......
楚戈把酒水洋洋灑灑的撒滿了整個房內,然後笑着爬上了牀榻看着姜玉破爛的臉龐,用手抓起她的髮絲和自己的綁在一處,癡笑道:“你想離開我,妄想,我一定還會找到你的,一定,無論何地何時。”
火引落地,大火漸起。
短短半個時辰,此屋便成灰燼。
二人糾纏繞頸而逝。
......
姜國。
“父王,你看我做的馬兒,好看嗎”姜國太子笑着跑向姜王,捧着手中木製的馬兒。
姜王放下手中的事,一把抱過他道:“好看,是誰教你做的”
“母后,母后說父王喜歡做馬,還有一匹用玉做的馬兒。”
“這也被你知道了,小機靈。”
“那父王能把那玉馬送給兒臣嗎”
“不行,那是父王給別人準備的賀禮,父王送你其他的,可好”
“可是那玉馬已經放在父王你這兒三年多了,父王所說的那人在哪啊”
“父王也不知道,她會回來的。”
“她是誰啊父王。”
“......你的姑姑,她走丟了,父王也不知她去哪裏了。”
太子不解道:“姑姑不是戰死了嗎”
“胡說,”姜王正色,“屍體未尋到,她定是在那處好好的活着,只是忘了回家的路了。”
“那兒臣也要把自己做的馬送給姑姑。”
“可是你姑姑喜歡玉器。”
“不會的,兒臣這麼乖,姑姑會喜歡我的木馬的。”
“好好好。走吧,陪你去玩會。”
“好。”
......
十年後,天下格局變化異常,楚國出兵攻打三國,卻不想兵敗於三國,最終淪爲四國之末。
十八隻嘆,軍師之眼光計謀實在長遠,一紙之書便讓楚王功虧一簣,把欠給夫人的都一一還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