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巍微微放大瞳孔:“你的蘋果”

    “嗯。”邰笛道,“通俗點來說。就是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

    盧巍低下了頭,依舊是原先的態度:“我不管,你不能愛上他,你只能愛我。”

    邰笛眨了眨眼睛,覺得此人完全說不通,懶得再與他糾纏,他繼續入眠,翻了個身背對盧巍。

    “隨便你吧。這次我真的睡了。”

    盧巍嗯了一聲,語氣深沉,道:“晚安。”

    邰笛輕聲說了句:“晚安。”也不管盧巍有沒有聽見,沉沉地進入了睡眠。

    第二天,他發現自己身下不再是硬邦邦的木板,換成了軟綿綿的席夢思,身上蓋的也是碎花布料的棉被。這棉被明顯是新買的,沒有潮氣或者樟腦丸的氣味,也沒有在陽光底下曝曬過的暖洋洋的觸感。

    而盧巍仍然坐在原來的位置,不眠不睡了一晚上。

    他的頭髮亂糟糟的,眼袋快要耷拉到鼻樑上,眼白布滿血色,哪有一點高中生的青春無敵,怕是遲暮之年的老太爺也沒他這副消極的心態。

    好好的一朵祖國的花朵。

    當不成變態,當個正常人也好啊。

    盧巍見邰笛醒來,雖然心情很差,也要硬扯出來一抹微笑,皮笑肉不笑地,比不笑還難看。

    他站起來,黑眼圈明顯,強顏歡笑道:“你醒了。我幫你買了碗皮蛋瘦肉粥,是你最喜歡的粥記的。還熱着,我給你拿來。”

    盧巍還真是瞭解他的口味,盡戳他軟肋。

    邰笛已經餓得頭昏腦漲,他的喉頭滾動,掙扎着阻止他:“不”

    只說了一個不字。

    盧巍臉色不太好,道:“你不喫”

    邰笛有氣無力地頷首。

    盧巍道:“你不喫的話,這些東西我只能喂狗了。”

    邰笛兩眼發黑,此刻真想化身爲一條狗。

    系統鄙視他:“連人的尊嚴都不要了。”

    都是系統出的餿主意,還好意思鄙視他。不過邰笛連回罵系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還是好好保存體力,把絕食計劃順利地繼續下去。

    盧巍雖是這麼說,午飯的時候,他帶來了另一家的牛肉飯,怕邰笛口渴,還買了杯他最愛喝的金桔檸檬茶。

    邰笛連看都不看盧巍精心買來的午餐一眼。不是他不想看,他是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會像餓狼撲食一般,抱住牛肉飯的袋子不撒手。

    更何況,比起餓,他更多的是口渴。

    而解渴的金桔檸檬汁的到來,簡直是他此刻的夢寐以求。

    “你還是不喫”盧巍問道。

    邰笛當然想喫,可路都走到這一步了,他即便心如刀割,還是閉着眼睛不說話。

    而沉默恰恰就是最好的回答。

    見此,盧巍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提着袋子轉身離開,一下午都沒有出現。

    這種情況是很少見的。

    通常情況下,盧巍恨不得每一份每一秒都守着邰笛,彷彿只需要看着他就能看飽似的。除非買飯的時候,盧巍可能會出門半個小時左右,平時他壓根不會離開這間封閉的老屋子半步。

    所以盧巍這是對他的倦怠態度失望透頂,再也不想管他了嗎

    一直被好好地捧在手掌心的邰笛,終於有了些許危機感。他惶惶不安,擔心地詢問系統:“盧巍該不會再也不出現了吧。”

    系統搖了搖頭,道:“不會的。等到晚飯他就會出現了,在某種意義上,我們的計劃實施得非常成功。”

    系統說的沒錯,果然,到了飯點的時候,盧巍又出現了。

    不過他這次除了帶來飯盒,還帶來一個人。

    盧巍牽着一個小女孩的小手,往邰笛這邊走來,而這個小女孩,就是和邰笛有過一面之緣的小賣部老闆的女兒。

    兩天不見,小女孩臉上的肉又多了一點,她換了條天藍色的雪紡裙,柔順的頭髮披散下來,可惜頭髮半長不長,還不如扎羊角辮可愛。

    邰笛心想,盧巍不是社交恐懼症嗎怎麼勾搭起小蘿莉來比他還溜。

    這次系統倒是很貼心地解答了宿主的困惑。

    系統說:“在盧巍心裏,小孩子都是天使。他們單純,沒有心機,不會大人們那套虛僞的阿諛奉承。不僅如此,有研究表明,孩子們也很喜歡和一些社交恐懼症的患者交流。年幼無知的孩童,經常把社交恐懼症患者或者自閉症患者,當做他們的同類。”

    邰笛無語,別的小孩他不知道,盧巍帶來的這個小女孩,就是個騙人精。他就是被她騙到這裏來的。

    小女孩看到熟人,倒是十分興奮,水靈靈的圓眼睛好奇地注視着邰笛。

    “叔叔。”

    邰笛有氣無力地哼了一聲,以作應答。

    小女孩高興地拍了拍掌,樂得一蹦一跳的:“叔叔,哥哥跟我說他在養你,我還不相信,原來是真的啊。唔金魚住在水缸,而叔叔呢,住在牀上”

    系統驚訝於小女孩切合恰當的比喻,認爲她是個可造之材。

    “呵呵。”

    邰笛並不想理她,也不想理調侃他的系統。

    這小女孩是什麼可造之材。小時候就這麼混,長大了就是個混世女魔王。

    盧巍走近他們身邊,抿緊一條脣縫,道:“那天我看你喜歡她,就把她帶到你面前,我想看你笑。你從昨天到今天,你都沒怎麼笑過。”

    聞言,邰笛看了眼歪着頭賣萌的小女孩,奇怪地看了盧巍一眼:“我不開心,爲什麼要笑”

    這話是真的,卻十分傷人。

    盧巍的喉頭梗了一下,黯然神傷道:“你不笑也沒關係。喫飯吧,今天的晚飯是我親手做的。你兩天沒喫飯了,猛一下喫油膩的食物肯定受不了,我幫你做了點清淡的中餐。”

    邰笛還沒說話,小女孩就驚奇地呼道:“啊,大哥哥,你好厲害啊。竟然會自己做飯。”

    盧巍對着小女孩笑了一下,道:“大哥哥不僅會做飯,還做得很好喫哦。”

    說完這句話,他還暗示性地看了邰笛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說“我做飯真的很好喫,你不喫真的很遺憾。”

    邰笛飢渴難耐地嚥了下口水,哭出來的心都有了。

    小女孩在盧巍面前,並沒有在邰笛面前的高冷模樣,完全化身爲一個呆萌的“十萬個爲什麼”。

    “大哥哥,你爲什麼會做飯啊我表哥跟你一樣大,可他連家務活都不幹,連喫個水果都要姑姑拿給他,真是懶死了。大哥哥你就不一樣,你很厲害,不僅會養人,還會做飯,我長大後就要嫁給像大哥哥你這樣能幹的人。”

    邰笛本來心不在焉,聽到後來,心裏失落地一怔。

    恃寵成驕,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卻有條件限制,有人寵纔會嬌氣。盧巍從小命苦,沒有父親照料,母親又不可能對他有多好。

    也只能他自己照顧自己了。

    好手藝不是人教出來的,而是爲了溫飽練出來的。

    說到底,他難道不是仗着盧巍喜歡他,纔拿自己的身體當籌碼,作威作福嗎

    盧巍擡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腦瓜子,溫柔地笑了笑,並沒有解釋,隨後,他又對上邰笛怔愣的目光,輕聲問道:“你真的不喫嗎我覺得應該比外面那些飯菜,要好喫很多。”

    邰笛認真思考了盧巍的提議,難堪地用雙手捧住臉:“你先放着吧。”

    邰笛這話的意思是,你先放着吧,等面子上過得去了,他就喫。

    而盧巍顯然又誤會了邰笛的意思,他陰沉着臉,看了小女孩一眼,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你先出去吧。”

    小女孩從沒見過大哥哥這麼恐怖的樣子,心頭頓生害怕,二話不說就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跑去。

    盧巍一把一把地解開鎖,沉默地放她走。

    做完這一舉動,他並沒有回頭看邰笛,而是把後背留給邰笛,額頭抵在木門上,靜靜地,像是在默哀什麼。

    邰笛覺察到不對。

    系統忽然出聲:“他哭了。”

    等盧巍回過頭來,邰笛才發現,系統說得沒錯。

    他的眼睛通紅,臉也是漲紅的,雖然沒有淚痕,但方纔邰笛注意到盧巍用手背抹了下臉。

    盧巍沉沉地呼吸着,他的表情非常難看。

    “你爲什麼那麼討厭我我是不是哪裏做得不好”

    邰笛搖了搖頭:“我不討厭你。”

    盧巍輕輕地咬着脣:“你騙人。你就是很討厭我。我送你自己親手做的玩偶,你扔到垃圾桶,我送你的冰棍,你任留它化開。這些無所謂,可是你爲什麼爲什麼討厭我到,連我給你做的飯菜都不願意嘗一口”

    原來那個玩偶是他親手做的。

    邰笛說:“我沒有”

    盧巍悽慘地笑着:“沒有什麼沒有扔掉玩偶,還是沒有討厭我”

    邰笛眼前虛晃了一下,他那蒼白乾燥的嘴脣,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盧巍垂眸:“就算你討厭我也沒關係,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過不去,你已經兩天多沒喫飯沒喝水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邰笛吸了口氣,道:“我可以喫飯喝水,你放我走,好不好”

    “”

    盧巍定定地看着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不過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想我會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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