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檔餐廳看價格,中檔餐廳看味道,高檔餐廳看品味。陸嘉暫時沒有涉足高檔餐飲的打算,不是規劃問題,而是興趣原因。他向來對彰顯高貴敬謝不敏。

    所以這個廚師問題,就十分重要。陸嘉想打造的肚子餓了,是一家口味新奇,菜品新穎獨特的特色餐廳,所以要找的廚師除了手藝好外,一定要善於創新,善於琢磨新式菜品,此外,他還得接受這些菜式將會被標準化出來運用在其他門店中,也就是沒有傳統的師傳徒的或者藏私的習慣。

    如果是個重視廚藝視之爲藝術或許迂腐的廚師,絕對會和陸嘉的理念相駁。要知道,在陸嘉的規劃中,廚師這種類別,只是流水線上的工人而已。

    陸嘉又要求人家廚師好,又要求人家能做好工蜂,在肚子餓了招牌還沒打出來,陸嘉本人也沒有什麼勢力的前提下,尋找合適的廚師自然困難重重。但是陸嘉可沒打算大海撈針,很自然的拉來了杜之萱,向她傾訴了自己的煩惱。

    婚前是千金小姐,婚後是雍容貴婦人的杜之萱,她的人脈不多,卻很精良,而且因爲她難得,沒有被歲月消弭的天真可愛,讓她擁有的不僅僅是普通的同等身份可以擁有的資源,換句話說,三教九流,不該認識的,杜之萱也認識了不少。

    海城大學店的廚師,就是杜之萱委託國賓大酒店的主廚借來的弟子。但因爲當初開店的初衷,所以這位廚師的工資在業界也是一流的,主要服務於陸嘉的口味,要說性價比嘛,那就太差勁了。

    杜之萱瞭解了肚子餓了運營之後,也知道斤斤計較了,在聽了兒子的敘述後,擔憂地說:“按嘉嘉你說的,這樣的廚師可不好找。”

    陸嘉並不擔憂:“有野心的廚師可多的是。想要脫離酒店制式菜餚禁錮,騰出時間來開發菜式的,或者實力可以自立門戶,卻還被師傅壓着打下手的,十分渴望主廚身份的,這樣的永遠不會少。大部分他們的野心和實力並不匹配,可總有少見的,確實有實力的傢伙,爲此寧願公開菜譜的,不會少。”

    杜之萱明白陸嘉說的野心,並不是對錢財的野心,而是對事業,對更好的磨練廚藝的野心,也因此有了新的疑惑。

    “可是這樣的人,更多的追求廚藝上的自主性,而不甘於當流水線上的工人吧。”

    “這並不矛盾。我們現在鋪子剛開始,研發中心和標準化程序、中央廚房這些連鎖做大必有的都無法鋪開,所以現在招的廚師手藝要好,等到之後我們連鎖門店增加,這些首批廚師就會進入研發中心,專門負責菜品的創新和開發,作爲流水線上最重要的一道程序,那之後再招的廚師,就不需要心多巧,只要那手夠穩,能夠還原我們菜譜上的味道就好。”

    “總覺得美食不應該被這樣被下定義。”

    “媽媽,在商言商,這樣是節約成本的最好方法,我們不能每個門店招有天分的廚師,我們也留不住,而標準化程序,也是連鎖門店擴大運營的必備程序。再者,您不必介意這樣的味道如何,畢竟,對大部分顧客來說,只要味道好,是不會在意所謂美食的靈魂的。”

    杜之萱還有些接受不能。這不是天真,純粹是出於對美食的尊重罷了。陸嘉沒繼續開導,按杜之萱的天分,理解這些不會困難。她只是還無法實現從一個享受者,到需要考慮很多的提供服務者身份的轉變而已。

    “如果真將我這嬌嬌弱弱的母親,教導成剽悍的女強人,父親的臉色一定很好看。可惜不能這樣做,我可不想在我的版圖中聽到第二個強勢的聲音。母親這樣就很好,主見有一些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聽我的話。”

    陸嘉溫柔含笑地注視着杜之萱想,又詢問她能否給他引見國賓大酒店的那位主廚。

    杜之萱去打了個電話,回來告訴他:“我已經和他說好了,你直接去找他就好。”

    次日,陸嘉去這位叫做張國勝的主廚家裏去拜訪。張國勝在國賓大酒店從一個學徒到成爲主廚用了整整三十年時間,在廚師界地位很高,只有重要的客人來他纔會做菜。陸老爺子喜歡張國勝的手藝,舉辦私人宴會的時候經常請他來主持,也正是因爲杜之萱纔會和他熟識。

    張國勝五十多歲,標準廚師體型,膀大腰圓,但是笑得很是和藹,看陸嘉的眼神就跟看後輩似得,即使陸嘉都不認識他。陸嘉意識到這一點,立刻改變了應對方式,從原本的商業化變得私人化、親密化,連稱呼都變成了“張伯伯”。

    “張伯伯,您已經瞭解了我對廚師的要求,請問您有好人選推薦嗎您在業界地位高超,對現在有潛力的年輕人肯定很瞭解吧。”

    陸嘉當然沒說什麼流水線工人,而是美曰其名,什麼創新菜餚和無私公開之類的鬼話,什麼好聽灌什麼。陸嘉來找張國勝,可不只是因爲他人脈豐富,主要是因爲這位教徒弟的時候就不藏私,也很喜歡提攜年輕人,而陸嘉又承諾,會撥出專項資金提供給廚師進行研究,而且會對其創作以最高的自主性。

    陸嘉提出的條件很好,張國勝喜出望外的神情就出乎他意料了。只見他壯實的身軀居然不安的扭動了幾下,臉上也有些泛紅,片刻纔不安又不好意思地說:“陸嘉啊,我兒子倒是挺符合你的要求的張安,你出來一下”

    張國勝扯着嗓門喊了一聲,不一會就出來一個體型差不多,但是碼數小了一號的年輕人,疑惑地看了陸嘉,又看向他爸。

    “我這個兒子,一直跟着我在國賓幹,但是你也知道,國賓難出頭,卡得嚴,我兒子現在水平是夠了,可還是隻能打下手,熬着資歷,我也不想讓他走我的老路,熬上十年二十年的纔有自己的竈頭。再者,他呢,就喜歡折騰材料做些新奇的菜,不喜歡傳統菜,可是他也沒有資格把這些菜報上去,所以只能在家裏琢磨着。”

    張安彷彿明白了什麼,眼睛一亮,等着他爸繼續往下說。

    “張安的基礎是好的,味道有我七八分火候,創意也有,只是這樣只能自娛自樂,我看着也難受。之前還想讓他出去開個店,可是這經營又愁人,他打小就學廚,哪裏看得懂賬本,可是去別的地方,要麼還得熬資歷,要不沒有自主性,可巧,你過來了,我們傢什麼材料都有,你隨便考考他,看他能不能去你那。”

    張安雖不知道前因後果,也不知道陸嘉開的是什麼,會有什麼待遇,就已經喜不自勝了,顯然是極有自信的,躍躍欲試等陸嘉出題。

    陸嘉還沒說什麼呢,這爺倆梯子就搭好了,但也沒反對。張國勝既然如此說,那他就不會懷疑他的實力,於是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這個季節正是香菇的季節,就請你用這個食材吧。”

    “額,沒別的要求啊”張安一愣。陸嘉肯定地說:“沒了。對了,我不喜歡喫香菇。”

    “明白了。”

    張安進了廚房。張國勝感嘆一聲:“你媽說得沒錯,你是挺任性的。”

    這話就是脫離剛纔那個場景,用長輩的身份說得了。

    陸嘉聳聳肩。他是喫過苦,這輩子也仍然不注重享受,什麼都能喫,但是真喫起來時,又很挑嘴。杜之萱爲了兒子營養均衡多喫些,可沒少下功夫,經常請教張國勝,張國勝因此很清楚陸嘉的口味,所以才這麼說。

    兩個人閒談了會,張安便端出了一道菜,招呼陸嘉去餐廳試喫。

    張安做得是香菇肉丸,一盤擺了兩排六個,小巧可愛,和擺在上面的肉丸渾然一體,泛着油亮的光澤,聞起來極香,卻是肉香,沒有香菇的味道。

    香菇不算大衆食物,不愛喫的,要麼是接受不了它那刺鼻味道,要麼是接受不了那軟滑的口感,張安便是從這兩方面進行規避,最起碼現在,陸嘉就沒有強烈的拒絕意識。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個,一口吞入開始咀嚼,肉丸鮮香筋道,汁水豐富,而最難得是沒有混入香菇的味道,而香菇呢,似乎是先處理過,先煎炸過,口感脆嫩,味道又被調味過的肉蓋過,反而只剩下菌菇類的鮮味,不會引起反感。

    “很好。來,我們細談一下吧。”

    陸嘉很滿意。手藝是一方面,合乎他的口味卻是更重要的。就在小小的餐廳,陸嘉和張安詳談起來。

    陸嘉輕鬆的離開張國勝家。廚師找好了,一個大問題也就解決了。離開這個小區的時候,陸嘉看到一個小蘿莉蹲在那裏玩風車,不由得玩心大動,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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