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更加是一種致命的羞辱,且從一個女人口中說出來,而馬林宏的心境正是愛而不得,聽了這話,他臉上那些深深的疤痕彷彿都要再次作痛,渾身像被人用硫酸燒了一般疼得讓他煎熬。
周圍的人非但沒有同情,卻是越發對他指指點點,似乎人們都這樣認爲,像他這樣醜的人,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找到女朋友,他這樣的人完全不應該出現在這裏,他沒有資格待在這裏,這裏並不屬於他這樣醜陋而又孤單的人。
這便是人性的可怕和殘忍。
但是對馬林宏來說,這些可能還不夠可怕,更可怕的是,人羣中那個她雖然圍觀的人那麼多,他也一直沒有刻意去看,但其實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當中。
趙玉盤卻實一直都在旁邊,她將胳膊往胸前一端,眼睛微眯着,樂滋滋地看着馬林宏的笑話,她毫不掩飾她對這件事的興趣,雖然她並沒有跟着周圍人一起指指點點,但她站在一邊裝作不認識他就足夠了,因爲現在哪怕她和江俊熙任何一人上前和馬林宏說上一句話,那麼衆人眼中他也不再是一個孤孤單單來情人橋的遊客,而是有同伴的,可是,趙玉盤一點兒都不想讓周圍人那樣認爲,在她心裏,她希望他越慘越好,挨的罵越多越好,別說只是被周圍人嘲笑,哪怕就是周圍人把他打死又能如何她正愁21世紀不能隨便打打殺殺,不然一定要報上這仇
圍觀的終於有人好言相勸:“小夥子,你就讓讓吧,我們也都是給人家讓開了,出門在外,別太計較。”
這人說話倒是和藹,馬林宏終於掩飾了情緒,鼓足勇氣說:“我可以走,我本也沒想站在這裏,我會馬上給他們騰地方,可在那之前,我還是要告訴你們,並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你們一樣,只看人的外在就斷定一個人”
趙玉盤聽他這話,冷笑了一下,心想,這傢伙在搞什麼啊到底想說什麼趙玉盤這笑意更是落在馬林宏的餘光裏,他嘴脣抖了再抖,卻說不出聲來,剛剛,他想到那個清晨,她站在他的庭院之中,對他說的話:
“一個男子怎樣纔算美”
“悠閒飄逸,胸襟坦蕩,溫厚純善,安享平淡的人生之樂,甘願遠離功名利祿的追逐”
他想把她這話說出來,可是他在想,那樣的話,她能有所記憶嗎她會不會懷疑他就是那珠簾之後的人
她若是知道了,又會怎樣呢
這一次,他終於直直地看了過去。
攝影師的身邊,趙玉盤正站在那裏嘲笑着看他,一副袖手旁邊看好戲的心態,可是馬林宏這樣看她,她只堅持了幾秒鐘,臉上的笑便僵硬了,抱在胸前的胳膊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慢慢放下,她想了想,無法自控地將臉別到旁邊去。
江俊熙一直在人羣的最外面,他知道,這些圍觀的遊人們都是些平民百姓,對商界的事情所知甚少,沒有人知道他們正在聲討的這個醜陋的男人是一個名門望族的繼承人,所以才這樣肆無忌憚地侮辱他。江俊熙看着這一幕,心說,馬林宏,即使是被人羞辱成這樣,你也不願意叫一個馬家的人過來幫你或者你直接離開這裏就可以,你卻一定要堅持嗎堅持下去,你會看到什麼堅持下去就能如你所願嗎
此時,周圍的人羣倒是不吵了,大家都在凝神地聽他那沒說完的下半句,可是等了半天,仍不見他說下去,那拍婚紗照的男的不耐煩地問:“有人不在乎你的外在啊那你把那人領來啊如果有人不在乎你外在,估計也是你爸你媽吧女人會不在乎大半夜起來看見你真是要嚇死了”
說完,便摟着身旁的女人,兩人一起咯咯笑起來,周圍人羣中也又有不少人在笑。
馬林宏看了一眼趙玉盤,她別過臉去,沒看他,但他知道,這些話她都聽着呢,可是她對他的痛苦竟是這樣無動於衷,哪怕作爲一個認識他的人,她都不能過來爲他說句話嗎哪怕她不喜歡他,只是勸阻一下週圍這些惡言惡語她都不願意做嗎
一切,都因爲他太醜,抑或是因爲馬家曾將她那樣毒打
馬林宏看着那仍笑個不停的一對男女,看着周圍人羣中那笑,覺得那些笑是那樣讓他憤怒,那些人的相貌是比他還要猙獰和可怕,他高大的身體突然晃動,揚起頭來,眼睛帶着火一般,他的拳頭握緊了,憤怒的看着人羣,他想打人,可是揚起拳來,身子一頓,他幾時打過人
周圍沒人笑了,馬林宏並沒動手,只是這樣比劃一下,可他身材高大,做一下這動作還是嚇人一跳,那攝影師突然一愣,片刻便開始收拾設備,跑到拍婚紗照的男女身邊,小聲嘀咕:“你看他那身衣服,雖然不知是什麼牌子,可是好像不便宜啊。”
那對男女聽攝影師這麼一提醒,紛紛看過去,雖然他們並不認識高端定製的衣服,但只看面料,也知道不是便宜貨。
那男的又說:“現在看看他臉上,那些好像是疤,我的天啊,是不是打架落下的,這人是什麼人啊”
他這樣一說,身邊的女的也害怕了,說:“我們還是躲開他吧,搞不準是哪裏來的地痞惡霸,要是就更慘了,快離這種人遠一點兒。”
女的一說完,三人都覺得不能再惹事了,於是,真的不用馬林宏走,倒是他們三個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