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萬里修仙路 >第二十三章 前輩的回憶 一
    自從天氣越來越冷以後,弦就注意到前輩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

    或者說是,自從弦進入這個洞以後,眼見着他一天虛弱甚於一天,半跪在黑暗的洞穴之中的,只是一具穿着破爛衣服的骷髏,哪裏稱得上是一個人。

    他被懸於頭頂的鐵鏈硬拉着幹朽的軀體,整日只靠些許蝙蝠屍體爲活,此刻大有吹燈拔蠟之感,

    弦心中翻了個,一下緊張起來,慌張的跑到他面前,

    “前輩,您怎麼了前輩前輩”

    那人臉色蠟白,眼睛翻上,嘴裏不斷髮出類似於即將被淹死的聲音,剩下的手緊緊抓住脖子上的鐵鏈,好似失去了神志一般,

    弦心中焦急萬分,趕緊把手伸向他的肩膀,沒想到手還沒碰到他,就猛地一下被什麼東西緊緊地抓住了

    他一驚,發現手被猛力的握着,抓住自己手的竟然是那前輩的手,只見那手乾枯得猶如樹幹,節骨凸起,蚯蚓般的青筋纏繞,

    弦吸了口氣擡眼望向那前輩,卻見他幽黑的眼睛也在盯着自己,眼神深不見底,整張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恢復了平靜,似乎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接着弦的手就被放開了,一看,竟然被抓出了一道道的青印,

    他腳下往後退了一步,全然摸不清楚現在的情況,見對面變得安靜下來,便試探性的問了句:“前咳,前輩,您沒事吧”

    那人聽完沙啞着聲音回了句沒事,

    弦依舊整個人處於混亂蒙神的狀態,喔喔的應着,眼睛看着那人腿就往後退,緊繃身體,直到回到火堆旁邊,莫名其妙的坐了下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人的身上,

    洞中空氣潮溼,堆放在洞裏的木頭變得難以燃燒,弦手拿着溼木頭在火旁烘乾,火苗忽明忽暗,發着紅色,把他的臉照得也有些熱紅起來,

    周圍除了火苗的噼啪聲以外再也沒有別的響聲,倒顯得寂靜的可怕,彷彿與白日凡人密林相似,依舊讓人有股深入骨髓的不舒服的感覺,

    他卻怎麼也沒想到,今晚竟然是個不眠之夜,

    弦瞪大着眼睛,看着那人就着微弱的氣息,把所有事情全都告訴了他

    。

    。

    他本名雁鰲,師從西垂同宗,後來弦才知道“宗”是類似於“院”的稱呼,不過級別高得多,分別排下來爲院、臺、堂、宗,

    在弟子成千上萬的西垂同宗裏,雁鰲是最受師尊器重的大師兄,宗裏一半以上都是三字之人,不是大富就是大貴,

    雁鰲生於一般家庭,父母也都只是平常小小的修仙之人,儘管如此,他卻彷彿得到上天的眷顧一般,天資聰穎,且刻苦好學,加上爲人謙厚,所以平日衆多師弟師妹也都是對他十分敬重,

    他有個最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同宗的師弟,名叫臨灌,二人整日幾乎形影不離,雁鰲道行頗深,始終都在修煉上提攜着臨灌,臨灌心中自覺感激,更是儘自己做能在生活上給予他幫助,如此一來,二人更是親近,無話不談。

    在西垂同宗的時光就如白駒過隙般流走了,轉眼間,二人已由舞勺之年變成二十出頭的小夥,個個都樣貌英俊,身手了得,自然頗覺得自己好比天之驕子,眼光極高,對外部世界也充滿了好奇,都想幹出一番成就,好名震師門,留名千古。

    年躍二十便到了離開宗屬的年紀,在離開的那一天,共有一百來人共同慶賀出師,臨灌雖說叫雁鰲師兄,但是他只比雁鰲小不到一歲,自然與他一同離開西垂同宗,

    那日師尊對這些即將離開的弟子們都表示了不捨,在他們臨走前他還特意將雁鰲單獨叫出談話,要對這個自己最喜愛的弟子囑咐幾句。

    雁鰲被叫走後,臨灌便在宗屬門口耐心的等着他,他倆早就說好同遊江湖,或許以後還能一起創建一個院或者臺,也好互相扶持。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雁鰲才慢慢地走了出來,臨灌見他臉色略帶異樣,便詢問他發生了什麼,

    雁鰲回過神來爽朗一笑,說沒什麼,就是師尊年邁了,嘮叨了許久,叮囑說以後在江湖上別幹壞事云云,我一一答是後行禮他便讓我走了,

    臨灌聽完點點頭,沒說什麼,二人便離開了宗屬。

    自此以後,他們倆便在這魚龍混雜,高手林立的世間共同闖蕩,年復一年,二人都憑藉自己的本事爲自己樹立了名聲,

    但是雁鰲卻慢慢的厭倦了這種生活,他們十幾年在外,好比一個無根的浪子,整日與他人廝殺搏鬥,交到的朋友多,結恨的仇人更是不少,

    終於有一天,雁鰲對臨灌說起來,

    “師弟,我煩透了終日的搏殺,現在只想退居一處山林,遠離江湖中的爾虞我詐,”

    臨灌聽完迅速表態,願意與師兄共同進退,不再參與江湖之事,

    隨即二人便就此離開,來到了一處鎮上,雁鰲在他三十一歲的時候娶妻生了子,一家上下加上僕人十幾口和和睦睦,過着凡人的日子,

    臨灌卻還是獨身一人,雖不與雁鰲一家住在一起,卻不時前來做客,大家也把他當做一家人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雁鰲卻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有些異樣,他不時的覺得頭暈眼花,且渾身無力,

    並且脾氣也變得越來越暴躁,但他儘量不在家人面前袒露出來,於是只能將自己關在地下密室之中,這密室是他平日修煉所用之地,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只覺得症狀越來越嚴重,請了多次大夫還是不知原因,自己閉門在密室中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有時家人竟然連續十幾日都不見他人,

    家裏人也着急起來,只見他在這二年日益消瘦,眼窩深陷,整個人骨瘦如柴,勉強的與家人僕人談笑兩句便又離開,也沒人知道他去了哪,

    臨灌見到師兄這個樣子,往家裏跑的就更密集了,後來直接住在家中,照看師兄,

    直到有一日,雁鰲眼前發黑,身子一僵,昏死在密室中,

    再到醒來,只覺得頭疼欲裂,手腳僵硬,膝蓋劇痛,整個身體發着抖睜開了眼睛,

    就這一下,他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瞬間清醒了過來,

    他發現自己正跪在堅硬的石面上,脖子周圍圍了一圈大鐵鏈,他雙手一摸,足足有三根手指那麼寬,

    而他巨疼的膝蓋正被牢牢的釘在地面上,鼻腔裏充斥着濃濃的鮮血味,整個人只能保持着跪着的姿勢,甚至連頭都不能轉動,只有兩隻手還垂在兩側

    他一時間心中慌張不已,兩隻手擡起來就抓住脖子上的鐵鏈,剛想提起體內一口氣,卻猛地發現體內空虛一片,像個荒漠一般,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他豆大的汗滴就往下滴落下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沒有氣的情況下,自己就算把這雙手掰斷,也不可能撬動這鐵鏈一分一毫,

    他又嘗試動了動腿,一瞬間就倒吸了口冷氣,牙齒都打起顫來,膝蓋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血,哪怕只動一分一毫,都疼得眼前發黑,

    這時候他卻慢慢的冷靜了下來,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氣,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猛地一驚,因爲他忽然發現遠處的黑暗處站着個人,一動不動,不知道在那看了自己多久了

    他眼睛輕眯了一下,臉上表情瞬間嚴肅起來,整個人繃緊身體,盯着那人影看,

    那人明顯也發現雁鰲在看着他了,身子動了動,緩緩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待他輪廓越來越明顯,雁鰲後背的汗也唰唰淌了下來,

    只聽對面陰陰的傳來了句:“師兄”

    臨灌便渾身戾氣地從黑暗中顯出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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