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塔納的奇妙冒險 >37 一翼之閃
    乘着月的華光,順着狂暴的風勢,黑鴉領主第一次完全張開了自己的翅膀,哪怕是隔得老遠都能看到那寬大的雙翅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那渾身的漆黑的羽不再是裝飾或是藉助風勢的道具,反而散發着一種金屬質的光,在月下微微閃爍。

    不需要宣戰,也不再需要任何示威性的行爲,在把翅膀舒展到極致後,黑鴉領主便忽地扇動翅膀,空氣肉眼可見地發生了扭曲,彷彿連時間都被拋在了後頭,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了難以捕捉的速度。

    它沒有經過任何的掩飾,甚至不屑這麼去做,只是從最正面直接朝塔納飛來,甚至因爲順風乘上了背後的風勢,那速度變得更加恐怖,超越了塔納見過的所有鳥類的飛行速度,就連當初見到的黑騎士射出的黑羽箭矢恐怕也只有這種速度而已。

    而這說明了,哪怕黑鴉領主不需要做任何動作,只是以這種無可匹敵的動能撞在塔納身上都能把他連人帶盾一起撞碎。龐大的身軀所帶來的巨大力量能在一瞬之間把塔納全身的骨頭碾碎,沒有任何懸念或者可以質疑的地方。

    現實不需要和任何人講道理,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是道理。哪怕黑鴉領主的體型甚至比塔納還要大了數倍,但依舊能飛得很快,這就是他要面對的現實,既瘋狂又不講道理的現實。哪怕塔納擁有能打出完美一擊的能力,但在黑鴉領主面前依舊是不夠看的。

    但就好像荒野的獵人們永遠不是依靠自己的體魄與怪物們用掰手腕這種無謀的方式取得勝利,而是靠着武器裝備陷阱,甚至是偷襲與狼狽但卻無比簡單有效的翻滾閃避。在一次次的閃撲中學會如何活下來,然後把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畜生們統統打下來做成武器。

    塔納就是那個獵人,哪怕他手裏的並不是什麼絕世神兵,他自己也不會什麼狩獵技巧,但他依舊是那個獵人,而不是黑鴉領主的獵物。這兩者最顯著的區別便在於,獵人們哪怕是死的一刻都在想着如何把這隻畜生扒光羽毛烤了喫,而獵物們只會思考該如何活下來。思考的起點與高度往往便能決定大多數東西。

    面對着暴走般的黑鴉領主,塔納完全顯得慌張,倒不如說這種事纔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哪怕黑鴉領主表現得再怎麼強大他都不會有半分猶豫或者膽怯。猶豫的人都死了,屍骸會變成荊棘和荊棘的肥料,勇者們便是踩着這樣的屍骸走上王座的。如果沒有誰的失敗,成功便永遠不會顯得偉大。

    他做了如此多的準備,便是爲了現在這一刻,在這種時候去面對黑鴉領主。所以哪怕黑鴉領主表現得再怎麼強大他都不會有半分害怕,因爲這是早有預料的事。

    在黑鴉領主展開雙翼時,塔納便已經站到了鐵板的邊緣了,同時給蹲在花叢裏的幾個矮人打了手勢,讓他們躲好點,別被看到了。雖說回收者各自隔得開,但它們長得個頭大,在回收者因爲風的原因一邊倒的情況下矮人們想要藏起來其實也不難。這就是長得矮的好處。同時他也相信,黑鴉領主並不會在意它們幾個。

    它的目標一定是自己。這是所有領主,甚至是高傲的生物都具有的共性驕傲。

    沒辦法,誰讓塔納是長得最高那個,在動物們的想法中長得越大自然會越強,再加上塔納和它“對峙”了那麼久,足夠黑鴉領主記下這個“小矮子”了。既然都是要殺掉的對象,自然是從讓它最不爽,也是看起來最強的那個先開始了。

    貼牆站着,被風微微壓在牆邊,塔納的心中莫名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每一步該做的事都在心中一一浮現,告訴他該怎麼把手裏一切的道具的效能最大化。

    這是一個瘋狂的世界,但他,會比這個世界更加瘋狂。

    剛纔他所看到的月華下的金屬質的光並不是錯覺,也不是月光,而是黑鴉領主的羽毛所散發出來的光澤。塔納異常肯定自己看到了那種異樣的光芒,在面臨黑鴉領主的第一次進攻時,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先用劍在金屬板上用力敲了一下,然後轉身躲到了金屬板後。

    鳥類的聽覺大都靈敏,再加上黑鴉領主不是瞎子,自然看得清塔納的動作。這是塔納故意做給黑鴉領主看的,目的自然是想要確認黑鴉領主到底強到了什麼地步。他從未見過黑鴉,更沒見過任何一個領主,自然沒法確認這些傢伙到底有什麼程度的力量。因此他做了一個很簡單的試探。

    在那樣爆發般的速度下,黑鴉領主是絕對無法控制自己停下的,只能一直往前。而塔納躲到金屬板後的時間剛好是卡在了一個非常尷尬點上,在時間,哪怕黑鴉領主已經看到了塔納躲起來了也沒法再停下,也不可能繞到金屬板後面。留給黑鴉領主的其實只有兩個選擇而已。

    要麼直接撞到板上連人帶板一起給撞倒,要麼就轉向或者拉昇,繞開金屬板從另一面進攻。

    因此,塔納現在並沒有站着,甚至沒有在金屬板後,而是蹲在離金屬板很遠的位置,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金屬板。其實他更希望,黑鴉領主沒有他想的那麼強,選擇繞開。那樣的話就簡單多了,失去了衝撞和動能加持的黑鴉領主比起他其實只佔一個能飛的優勢罷了,但這種優勢也會因爲接近戰而蕩然無存,塔納有足夠的把握在雙方接觸的第一個瞬間便吧黑鴉領主的頭給砍下來,甚至連準備的後手都不需要。

    但現實之所以是現實便是因爲,它往往不會按着人們的設想去進行。哪怕想法再好,也會因爲可能出現的無數原因變成虛妄。

    沒有跟塔納講道理,也不需要講道理。

    在心中默數的第二秒,事實便這麼發生在了塔納眼前。

    沒有看到黑鴉領主繞道或者升空,甚至也沒聽到意想中的轟鳴爆破,只是看到它就這麼來到了自己面前,甚至在一瞬越過了他,帶起的強風直接把塔納掀翻在地。

    在黑鴉領主飛過時,塔納很清楚地看到,它低頭了,用嗤笑般的目光掃了他一眼,然後急速升空。

    塔納也不惱,直接站起身,直直地看着半空中的黑鴉領主。

    還好他沒有站在金屬板後。

    現在那塊板,已經被砍成兩塊了。一塊掉在他面前,另一塊依舊留下半截出露在地面上,表面粗糙卻又透露出一絲平整的意味,讓人害怕。至少一直在一邊看着的阿一阿爾和阿七已經有些嚇傻了,張着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有趣。

    塔納不由得笑了起來,走回到依舊豎着的半塊金屬板前,伸手摸了摸。是直接砍斷的,可能是翅膀,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吧。

    想起黑鴉領主那輕蔑的眼神,塔納重新擡頭,看到黑鴉領主不緊不慢地環繞城堡外圍飛着,不時伸展雙翼轉一個圈,漆黑的翅膀在月光下再次散發出沉重的銀白色光芒,並不顯眼,但已經足夠了。它是在炫耀什麼,同時也是在使用它們最管用的手段。

    用這樣沉重的壓力,一點點地摧垮所有人的心,讓他們失去所有反抗之心。

    像是貓在戲耍房間裏無處可逃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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