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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 斬馬刀

    麥城以西十餘里、臨沮以東五里有一處小丘,銜荊門、通當陽、達遠安,是往來交通的要道。

    此丘坡度平緩,丘頂喚作決石口,高約十數丈,馬可通行,其間一條小徑被葛藤雜草掩映,可以藏成千上萬人。

    潘璋、馬忠正領了本部軍馬五千餘人,在此迎候關羽。

    大軍剛剛列陣完畢,忽有一名士兵大步而來,急聲道:“啓稟將軍,前方三裏出現一彪軍馬,正往此處前來。”

    “有多少人馬”

    “約莫千餘人。”

    潘璋原本十分忌憚關羽軍的戰力,做好了在決石口布下口袋陣型,再行迎敵的打算。此時陡然聽到敵軍只有千人,一時竟有些不敢相信,忙又追問道:

    “只一千人”

    “只一千人小人親眼所見”

    潘璋聞言,皺着的眉頭驀地鬆開,暗忖道:“關羽已經窮途末路了。五千戰一千,哪裏還有不勝的道理”

    他畏敵之心既去,立功之心頓起,旋即喝道:“傳令,前進接敵”

    這時,一員小將忽跳將而出,勸阻道:“我軍在此地居高臨下,又是以逸待勞,羽軍必破何必自亂陣型,徒增傷亡還請將軍三思啊”

    潘璋側目看去,原是小將丁奉。

    丁奉驍勇善戰,每戰必斬將奪旗,是新一輩小將中的翹楚人物。他原爲折衝將軍甘寧的屬下,此次爲了圍剿關羽,大都督陸遜特地將之調撥到他軍中聽用。

    其實潘彰也知道丁奉說得在理,但一俟想到擒殺關羽的功勞,他心中那團烈火再次熊熊燃起,卻是再也剋制不住了。

    他也不理會丁奉,一夾馬腹,徑直前行。

    丁奉資歷淺薄,見主將堅持,根本沒有辦法,只得提步跟上。

    與此同時,關羽正率領千餘馬步官兵從東南方向奔來。

    三里路程,又是相對而行,只盞茶功夫,兩軍就於一處平地前遭遇。

    饒是關羽做好了沿途遭遇吳軍阻擊的準備,也不曾料到第一波敵軍竟然來得這麼快

    他的目光從“潘”字大旗上略過,旋即定在敵軍戰陣上,只粗粗一掃,就已判定敵軍大致在五千人左右。

    邊上的關平已做高聲呼喊:

    “列陣,準備接敵”

    “列陣,準備接敵”

    自北伐以來,等閒的戰鬥都是由他代父指揮。此時遭遇敵軍,關平不待父親關羽吩咐,本能就做出反應。

    只見千餘校刀手左手持大盾,右手持環首刀,以百人爲一陣,十陣齊齊擺開。這一營將士訓練有素,只數十息就結陣完畢。

    而關興領着五十名羽林郎團團將關羽護在陣後,

    潘璋軍原本擺得是長蛇陣,遠遠見到關羽身旁的騎陣,暗叫不妙。

    江南並無產馬之地,軍中主力向來以步卒爲主,馬匹只爲將官代步所用。

    整個東吳唯一的一支全建制騎兵喚作虎衛騎,由吳侯孫權親領,視若珍寶,平時屯於建業,主要用於防備合肥方向的魏軍,眼下尚未到荊州參戰。

    潘璋也是久經戰陣之人,略一思忖,還是臨時做了調整。他分了左右兩翼各一千人,分別交由軍司馬馬忠和小將丁奉統領,用以防止對方騎兵的包抄。

    中軍則由三千人排列成三個千人陣,與關羽軍正面相對。如此一翻周折,足足花了百五十息功夫。不過他也看破關羽軍人少,不敢趁亂衝擊,這才大膽臨陣調整。

    做完這一番佈置,潘璋暗道:“此番必萬無一失也。”

    兩軍隔了一箭之地,遙遙相對。

    關興眼看敵陣人多勢衆,有心一搓對方士氣,當下一馬當先,奔到兩軍陣前,舉刀高聲喝道:“我乃關興是也,誰敢與我一戰”

    他連喊三聲,潘璋陣中並無人應答。

    關興縱聲大笑:“東吳狗賊皆鼠輩耳”

    潘璋自忖己方兵力雄厚,實無必要跟這個毛頭小子一般見識。但他終究是武人脾性,看不得關興在陣前耀武揚威,面色鐵青,心道:“兀那小子,一會兒就要你好看”

    他的輩分身份還夠不上跟關羽能有什麼交情,也沒什麼好攀談的。

    只等己方陣型列畢,潘彰即高舉令旗,喊道:“中軍前部壓上左右兩翼穩住。”

    隨着他一聲令下,吳軍中軍前部約摸千餘人緩緩向前開去。

    時正處隆冬,地上草木皆無,裸露出黃褐色的泥土,在吳軍踐踏下揚起陣陣飛沙,遮天蔽日。

    關羽在赤兔馬上瞧得清楚,冷笑道:“我軍人少,吳軍若是全軍壓上,倒是未必能支。但潘璋這廝居然只派一千人出戰,如此豈不是讓某各個擊破麼哼哼,這廝當真託大。”

    邊上的關平抱拳請戰道:“還望父親下令,讓孩兒打頭陣”

    關羽輕撫長鬚,問道:“你觀敵軍如何”

    關平知道父親在考教他破敵之策,當下沉聲道:“觀吳軍行進間隊列不齊,想必其軍紀不比我軍嚴明,且士兵身材遠較我軍羸弱。孩兒只憑五百校刀手,便能破去此陣”

    關羽頷首道:“你能有此判斷,足見觀察入微。不過還有一點爲父需提醒於你。”

    他舉起馬鞭,一指來敵方向,問道:“可曾見到吳軍陣中那些衣甲鮮明之人了嗎”

    關平順着望去,果然見到敵方陣中有幾人所着戰甲遠遠好於周圍士兵。他知道這些人是百人將一類的角色,當下點頭道:“孩兒看見了,請父親明示。”

    關羽道:“吳軍人多,我軍當速戰速決。一會兒接敵後,你四處遊走,只管攻殺敵陣中的首領,餘者勿論。以你之能,吳軍中必無三合之將,等到百人將十去其三,敵陣則不戰自破。明白了麼”

    “孩兒得令”關平大喝一聲,旋即點起五百校刀手,朝着來敵方向撲去。

    兩陣齊步走到距離五十餘步處,忽齊齊高聲呼喊,猝然加速向前衝鋒。一方是長矛如林,一方是盾牌如山,只十來息功夫,就已衝撞交纏在一起。

    關羽軍校刀營人手一面盾牌,這面盾牌通身包了一層鐵皮,起碼十幾二十斤重,別說箭矢穿不透,就算是長矛都別想捅穿。

    故而校刀營雖然人少,但憑着這塊盾牌,竟然生生擋住了吳軍一輪強力的衝鋒。

    盾與盾之間留着供環首刀伸出刺入的縫隙,吳軍攻擊間隔,校刀營將士乘勢將長刀從這些縫隙裏劈刺出來。

    雖然五百對一千,一番來回後,校刀營已經穩穩站定。防守反擊之下,還擊傷了不少吳軍士卒。

    對於關平而言,千百人的戰鬥,人數實算不上多,戰陣也算不上嚴密,有的是空隙施展武藝。

    他得了父親關羽的指點,遊走於兩陣之間,專挑衣甲鮮明的吳軍百人將下手。

    他的武藝已得乃父真傳,本善使大刀。但大刀是馬上的武器,帶領步卒作戰時使用不便,他便又練了一門斬馬刀的武藝,此刻斬馬刀在手,大開大合,幾無一合之將。

    只見關平殺氣騰騰,長刀所向,當着披靡,一人一刀,不做片刻停留。只一小會兒的功夫,就已連砍十餘人。

    有名百人將試圖格擋,結果連人帶槍,皆被砍做一刀兩斷,暗紅色的腸子內臟灑了一地。

    關平的身子被鮮血染透,模樣甚是可怖,遠遠望去,恍如殺神再世。

    正所謂將爲兵之膽,關平大殺四方,連帶着身邊漢軍的士氣益發高昂,越戰越是勇猛。不一會兒就已將吳軍厚厚的軍陣殺薄。

    兩軍接戰還沒有半柱香的功夫,吳軍接連損失指揮將官,士氣不穩,奔潰之像立顯。

    再戰片刻,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逃啊”,吳軍軍陣頓時譁然,士兵們棄甲曳兵,紛紛四散而逃,只怪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這一陣,以漢軍大勝結束。

    關平只覺熱血沸騰,不可自抑。他自十六歲從軍,至今爲將已十餘年,大戰小戰不下百起,卻從未有過一戰如今日這般酣暢痛快。

    只因自失了江陵以來,軍中愁雲慘淡,他身爲副將,既要整頓軍心,又要關切父親的傷勢,肩頭擔子極重,卻無人可以共擔。

    平日裏雖然依舊是沉穩的模樣,實則心頭的那根弦早已繃成一道滿月。

    今日這一場廝殺下來,盤踞在心頭多日的鬱結之氣頓時一掃而空。

    初戰得勝,此時此刻,關平胸口的快意幾乎要滿了出來,他情不自禁高舉斬馬刀,縱聲高呼:“大漢”

    校刀營將士皆是意氣風發,作爲應和,紛紛以刀拍盾,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口中齊齊應道:

    “萬勝”

    “大漢”

    “萬勝”

    場外的漢軍受到感染,一時關羽以降,皆面紅耳赤,高聲呼喊:

    “大漢萬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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