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三國幼麟傳 >第294章 商場如戰場
    “阿蘭!”

    見到此人到來,治元多顯得十分興奮,飄忽的目光立即從姜維腰間移開,急忙策馬相迎。

    哪知楊蘭對此視若無睹,錯身避過,徑直驅馬直取騎隊。

    治無戴顯然對此女甚爲寵愛,對她如此失禮之舉不僅毫無見怪之意,反而笑着招呼道:

    “慢些、慢些,莫要衝撞了天將軍虎威。”

    說話間,楊蘭已經奔至下馬,俏生生得站在治無戴與馬超身前,也不行禮,只睜大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馬超,側首疑問道:

    “你便是大名鼎鼎的錦馬超嗎?”

    見她如此失禮,治無戴終於拉下臉來,沉聲呵斥道:

    “天將軍是義父的兄長,你這孩兒怎麼說話的?”

    說罷,舉鞭子就要教訓。

    馬超卻伸手將之攔下,頷首道:“不錯,我便是馬超。”

    楊蘭負手打量了一會,意興闌珊道:

    “從小就聽聞神威天將軍打遍天下無敵手,耳朵都快聽出繭來了,我還以爲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原來只是個普通的漢子而已,除了長得俊美,跟旁人也沒什麼兩樣嘛。”

    她講這番話時,語氣上頗有些失望,但在馬超聽來,卻是十分之悅耳。

    只因他自小就有美男子之稱,平日裏對自身的外貌也是極爲自負。

    此番乍聞羌女“明貶實褒”誇讚他的樣貌,心中快慰之情,比之旁人誇獎他武藝高強也是不遑多讓。

    治無戴見狀只得無奈搖頭道:

    “楊蘭原是封養牢姐羌的族長的女兒。封養牢姐羌原本居住在湟水下游以南,幾年前遭到他族侵擾,死傷慘重。他父親率領殘部投奔於我,我便收下這一部,並收楊蘭爲義女,平日裏疼愛慣了,卻教她養成這副刁蠻的性子……真是……真是…….”

    他還在向馬超解釋,楊蘭已經移步來到漢人騎隊中間,運目將諸人掃了一遍。

    諸人知他是治無戴的義女,笑臉相迎之餘,紛紛自報姓名。

    哪知楊蘭面上的失望之色卻是越來越重,心道:

    “都說一漢敵五胡,我心中本不服氣,原想找個漢人較量一番來着……說起來天將軍武藝高強,是較量的最佳人選,但義父如此護着他,料來不許,哎……可惜眼前這羣漢人都是軟綿綿的模樣,似乎一個能打得都沒有……”

    正當無奈,堪堪掃到姜維之際,她的目光驀然便是一亮。

    但見眼前這名青年將軍青袍銀甲,手持大槍,腰懸長劍,背挽雕弓,端坐於雪白駿馬之上,撲面而來的既有漢人之沉穩含蓄,亦有百戰壯士纔有的肅殺威烈。

    楊蘭見獵心喜,心道,這纔是男兒該有的模樣……

    經她這麼一打岔,騎隊速度減緩不少,治無戴只得呵斥阻攔,催促着重新上路。

    楊蘭吐了吐舌頭,翻身上馬,匯入騎隊之中。

    沿途上,她好奇的目光不住在馬超與姜維之間切換,比較了好半晌,終又心道:

    “天將軍雖然更俊美,但臉色未免太蒼白了一些,似乎有暗疾在身……說起來,還是這個叫姜維的小子更爲硬朗,沒錯,就是他了!”

    她卻不知,身後的治元多將她這番舉動一一看在眼裏,笑容不知不覺寡淡了許多,眼神中亦升騰起一絲複雜的神色。

    ******

    馬超一行人便在治無戴的恭迎下,在數萬族衆的注視中,施施然進入主賬。

    與寒風刺骨的外間相比,主賬之內溫暖如春,赫然便是另一番明麗景象。

    但見主帳雖然是用牛皮縫製,但內中高大明亮,金碧輝煌,隨處可見用金箔銀錫點綴的裝飾。

    地上鋪滿了頗具西域風情的毛毯,羌胡侍女身着來自漢地的綾羅綢緞,笑靨如花,如蝴蝶般穿梭行走。

    餐几上堆放着金銀餐具,觀其造型迥異,紋飾繁複;上面除了裝些牛羊肉,還有許多酒水、瓜果、蔬菜,均是諸人見所未見之物,料來都是來自西域的珍品。

    治無戴攬了馬超之手,施施然坐上主位,開始殷勤勸酒。

    姜維、糜威亦被領到坐席安坐,身後自有侍女周到服侍。

    糜威見狀不由感嘆道:

    “傳聞班定遠重定西域後,曾著書說西域番邦的王宮富麗堂皇,流光溢彩。威雖不曾親至,但今日見到治盟主的大帳,只怕西域王宮也就不外如是了。”

    這一席主要是爲諸人接風而設。

    席間治無戴憶苦思甜,妙語如珠,逗得馬超時而捧腹大笑,時而仰天長嘆,片刻之間就將關係拉攏得十分親近。

    白虎文、伊健妓妾、治元多等人亦不住勸酒。諸人在帳中推杯換盞,氣氛自是大好。

    唯獨楊蘭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爾瞄上一眼姜維,似乎像在望唾手可得的獵物一般,不時露出一絲微笑。

    ******

    一夕良晤,直喝得馬超、姜維、糜威酩酊大醉,這才賓主盡歡而散。

    馬超帳篷內,一俟服侍之人退出,姜維、糜威旋即褪去醉酒的神色,起身圍着火爐坐起。

    馬超依舊呼呼大睡不起,不時說上兩句夢話囈語,想來是真的盡興喝醉了。

    見他如此,兩人也不去管他,自顧自開始討論正事。

    姜維微微皺眉,狐疑道:

    “大漢欲要向西羌買馬一事,料來治無戴早已知悉,今日我見馬將軍屢次三番欲要提起,不知爲何總被他打斷,看來此中必有可疑!”

    糜威頷首道:“這個治無戴看着十分客氣,但我卻聞到一絲異味……”

    “是何味道?”

    “是同類的味道……總覺得治無戴如此對待我等,是做生意的套路。”

    “做生意的套路?”

    糜威微微一笑,回道:

    “不錯。據我所知,但凡兩家商號做大生意,起初都是不動聲色,互相試探,勢要摸清對方底牌,才肯做下一步行動,期間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勢要挑逗對手沉不住氣。”

    姜維恍然大悟道:

    “你是說,治無戴絕口不提此事,是想讓我們心浮氣躁,進退失據,這樣一來,等到談判開啓時,他便能佔盡先機?”

    “正是這個道理。而且接下來的幾天,他雖然不會主動提及買馬一事,但會採用種種辦法,試圖一搓我方的銳氣。”

    “看來這個治無戴精明過人,果然不可小覷。也不知他們會用何種辦法對付我等?”

    “這個嘛……”

    糜威略作思索,即道:

    “我等是友非敵,他們能用的手段無非就那麼幾種。最有可能的就是喝酒。酒桌上招架不住對手,平白就會低人一頭,是生意場上的大忌。”

    頓了頓,又解釋道:

    “威曾聽家父說過,自古商場如戰場。戰場上講究試探、威壓,等到對方精疲力盡時,再行一擊必殺,其實商場亦然。今日治無戴及其手下不住勸酒,無非就是想要試探我等酒量底細,幸虧我兩今日裝醉,他們以爲我等酒量只止於此,若不出意料,他們明日就要正式拿酒水來拼殺了。”

    姜維聞罷,驀然冷笑道:“說起飲酒,我姜維還不曾怕過何人……”

    糜威笑了笑,又道:

    “他們拼酒不成,還會想出其他法子,譬如比武之類,總之會想盡一切辦法打擊我方銳氣。”

    姜維笑聲更盛:“哈哈,若要論及比武定勝負,我方有馬將軍在此,試問有哪個不要命的敢來造次?”

    輕笑片刻,他拍了拍糜威肩膀,嘆道:

    “總算有家學淵源的陶朱公在此,我等才能事先看破治無戴的計算……總之,這幾日我們該喫喫,該喝喝,務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馬上就是羌年日吉美,到時候西海羌胡聚集一堂,正是治無戴向各部統一收購戰馬的最佳時機。若等到日吉美之後,諸部散去,再要收購這許多的戰馬,只怕要花費數倍以上的功夫,精明如治無戴者,未必不懂其中關節。”

    糜威會心一笑,言道:“不錯,到時候沉不住氣的便是他治無戴了……”

    兩人又商議片刻,終於定下計策,各自回帳篷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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