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帝師太妖嬈 >第140章 美人如花隔雲端
    “你再說一遍”容墨玉顏倏變,上前將那位兵士一手擰起,緩緩凝眼看他,眸底寒光冷冽懾人。

    輪椅上的人亦是頓時一驚,雙手微微蜷握。

    “沒沒有人,只”那人咽喉被扼,臉漲得通紅,言語難以爲繼。

    容墨目光掠到那人手上染血的髮帶,面如死灰,身體搖晃兩下,雙拳緊握,薄脣緊咬。

    她的髮帶都是他令人取南夷蠶絲特製的,普天之下不會有第二人擁有

    他心頭大痛,頓失理智,一個折身,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奪了身後一個士兵手中的劍,直指路染。

    路染目光一變,迅速抽出袖中的一柄軟劍,擋住他猛襲過來的強力寒光。兩柄利劍相擊,撞出火花四濺,厲聲尖銳而刺耳。

    兩邊的人馬見兩人拔劍相對,皆是一愣,齊齊動作,容墨和路染同時擡手製止,場面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狂風驟然而起,捲動地上的殘枝落葉四下亂拂,刮在臉上是尖銳的疼。

    容墨被狂怒席捲,眼光凌厲如刀,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碎屍萬段。他的睿智和冷靜總是在遭遇她的一切時被輕易的摧毀。

    “我,真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但當他看到路染溫和從容的目光,壓制住口中又一股腥甜,薄脣輕吐,冰涼透骨。

    路染面容微微一白,隨後竟是笑了,眸底一片晦澀暗沉,“呵呵,師兄爲了一個女人,就恨不能將我挫骨揚灰。可我想告訴師兄的是,害她之人並不是我,而是你”

    見那人身形隱約一僵,路染眸底閃過一抹憤懣與得意。

    “趁亂下手的是風寧王府,這可是你招惹的爛桃花”末了,他輕藐一笑。

    一向清透溫潤的神色從容墨俊美的面容盡數褪去,只剩下慘白的一片。

    烏雲在天空瘋狂地攏聚,天色愈來愈暗,像是滾了一層墨。

    容墨仍舊靜靜地立在一旁,那道欣雅的身影仿若深秋的夜空,冷而淡,透而清,無邊悵寂。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句話想來師兄並不陌生,所以,恭喜師兄,她很快便會忘了你”路染忽然無比開懷地笑了,整個人被籠上一股柳暗花明後的暢亮。

    “你胡說” 容墨情緒失控地撲了上來,將他的脖頸勒出一道血痕,身影冰冷到了極點,目光卻是灼人的血紅。似乎只要近前之人再說上一句,便會生生掐斷他的咽喉。

    “咳咳”路染輕咳了幾聲,卻是笑意不止,“心先死,身才會死。上回在城南破廟她沒死,是因爲求生的強烈。但這次,我想她一定想長睡不醒”

    路染尚未說完,整個天空便暗了下來,既無明月,亦無星光,天與地都是一片慘淡的黑,仿若置身於洪荒之境。

    風呼啦啦響,衆人但見一片紫色的幽光在視野中一閃,轉瞬即逝。但很快,天濛濛地亮了,一朵絕豔的蓮影自巍巍宮闕的一隅盈盈飄起,絢麗奪目,仿若破繭的紫蝶,直直飛入浩渺高遠的層雲裏

    除了聽見了花開的聲音,一切都像是做了場夢,天徹底亮了,流霞似火,鋪灑九重天際。

    她,真的走了麼

    因着這個認知,容墨面容慘白,晃動兩下,最後卻是閉目不能言。

    “來人,將小郡主帶來”路染忽而開口吩咐道,聲音淡漠得沒有一絲溫度。

    一陣小孩的啼哭讓目睹一場奇景的衆人徹底回過了神來。

    卻見一個面容清秀的小婢女抱着一位嬰孩惶惶不安地走了過來,在見到容墨的一剎那,面色一喜,泣不成聲道:“殿下”

    容墨在看見小九的一瞬,冷硬的面色稍見霽和。

    他伸手接過靈兒手中的娃娃,緊緊攬入懷中,將臉輕輕貼了上去,似乎在尋覓最後一絲溫暖,尋覓最後一絲那女子彌留的氣息。

    小九止住了哭聲,胖乎乎地小手在容墨臉上一個勁地來回揮掃,興許是覺得有趣,竟是“咯咯”地笑出聲來。

    隨後像是意識到手指間有些黏稠溼滑,小傢伙滿懷好奇地將小手塞進嘴裏,吧唧吧唧地吮吸起來,忽而眉頭一皺,十分嫌棄地吐了吐小舌頭。

    唔,鹹鹹的,澀澀的好奇怪的味兒哦,嗯,小九不喜歡

    “小郡主就歸還給師兄吧,雖然師兄想殺路染,但路染還是不捨師兄無人陪伴”路染輕飄飄吐口,望向容墨的眸中一片霧靄沉沉。

    隨後朝身後的人馬揮了一下手,輪椅一動,已落下長長一道碾痕。

    容墨僵然而立,絲絲清寒籠罩周身,他似乎想極力忍住某種情緒,可終究是無法抑制,猛然邁步,抱着容小九翻身上馬,一揚繮繩,向前急衝而去。

    夜行一驚,縱身一躍,落在馬前攔住了他:“殿下”

    容墨卻是陰沉着臉,一揮掌力將他掃開數十米之遠。

    夜行踉蹌幾下,穩住身形,追步上前,“撲通”一聲雙腿跪地,雙脣急顫,目有淚光,抱拳作揖道:“王妃的命數自有天定,可北翼成千上萬百姓的命數卻全全由殿下來定。望殿下以大局爲重,以黎明蒼生爲已任,萬萬不要因爲一時情思而致多年籌謀功虧一簣”

    “你,膽子還真不小” 容墨的聲音帶着一絲卷着寒風的涼意,微微浸透骨髓。

    夜行卻是固執地回望着他,目光清冷,跳躍着堅持的亮光。

    “請殿下三思”身後前餘人等亦是齊齊跪了下來,齊聲震耳。

    容墨強忍住怒意,清雋的面龐陰雲微爍。

    “爹爹”懷中的嬰孩甜甜一笑,脣齒間含糊不清地囈出兩字。

    容墨身形一僵,難以置信地低下頭去,目光纏住了一抹甜美的嬌嬈。

    “速調五千弓弩手包圍風寧王府,但凡逆行反抗者,全部誅殺風寧郡主居心叵測,試圖殘害皇親,理應當誅,先壓入大牢,聽候處置”他擡眸望了一眼沉醉的夕霞,面上的溫和不再,眼中的凜冽殺意將天邊的落日也抹上一層寒霜,在衆人的心裏驚起一陣寒慄。

    當日,奢華旖美的風寧王府,鮮血鋪路,伏屍無數。郡主畏罪自殺,老王爺受驚臥牀不起

    也不記得是多久前,她體內似有什麼在汩汩流出,她聞到了刺鼻的血腥氣在空氣中蔓延,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四肢漸漸冰冷僵硬,她要死了嗎

    沐顏歌眸色灰暗前,一道黑影晃了晃,那是張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臉。

    怎麼又是你她很想開口,然而眼前最後一點微亮滅去,她落入了一個奇怪的夢境。

    事出緊急,冥風不敢多想,抱起這個已奄奄一息的女子朝附近的鎮上一路狂奔而去。

    這一路,他思緒亂如麻。

    怎麼每一次都能執行任務的途中機緣巧合的遇上這個女人怎麼每一次都是她身負重傷之時一切都像是冥冥中註定了似的,恰好得有些不可思議。

    在鎮上唯一一家藥鋪前,老掌櫃一面哆嗦,一面將他們引至側廂,那裏擺着張簡易的小牀。

    冥風小心翼翼將懷中女子安置於榻上,小心翼翼替她蓋上被衾,才道:“大夫,她受了箭傷,箭已拔出,經過了簡單的處理和包紮,人卻一直昏迷不醒,你看如何救治纔好”

    那老掌櫃顯得是被眼前黑衣男子一身清銳所懾,明白此刻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系在這病患身上,微微猶豫,惶惑道:“那讓老夫先把把脈”

    冥風點頭,將沐顏歌的左腕拂開衣袖,側身避開半步。那老掌櫃戰戰兢兢上前,伸手觸了上去

    臉上的神情由起初的緊張不安,到茫然困惑,緊接着,面如土灰。

    冥風一緊張,脫口道:“如何”

    老掌櫃凜了凜心神,囁嚅了許久才磕磕巴巴吐出幾個字:“她已經死了沒有沒有脈息了”

    “死了怎麼會”冥風斷然道,“這不可能”

    他抱起她那會,雖說她氣息微弱,但心脈還是在跳動的,這一路體溫都在,怎麼會

    他一把揮開老掌櫃,指尖搭上沐顏歌的脈門,他內力深厚,天性敏銳,縱然那脈搏再微弱,也萬萬不至於觸摸不到分毫,可是竟然真的沒有

    冥風心中一窒,身形晃了晃,險些跌倒。

    “這位俠士,既然病人已歿,是否”老掌櫃拭了拭額頭的冷汗,略顯歉意道。

    冥風冷眼睨了他一眼,自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抱起榻上的女子,寒着一張臉出了鋪門。

    冥風抱着沐顏歌走在鎮子的街頭,卻是像個無頭蒼蠅似的,沒了方向。這接下來,他當如何

    本來抱着個大活人奔行了大半個時辰也不覺得辛苦,可此時卻是徹底沒了氣力。

    他將沐顏歌半攬在懷裏,微闔雙目,靠着一個牆角撐住身子緩緩地坐了下來。

    像是察覺到懷中之人的體溫在攀升,心念一動,忙去觸她的脈,指底一跳,脈相如常,只不過比尋常人緩慢數十倍。

    他又驚又喜,連忙凝神再探,許久之後,又是清晰地一跳,笑容浮上了他清冷的面龐。

    可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女子的脈息越跳越快,幾欲破體而出了,整個人被一團紫色的火焰重重包圍,像是要被燃起了般。

    冥風尚來不及觸碰,便被一股難以想象的強力給重重一擊,整個人飛出了數十米遠,眼前發黑,喉內腥甜。

    “妖妖孽有妖孽”鎮上的路人厲聲驚呼起來,奔走逃躥。

    那女子通體被一層又一層的淡紫光暈所籠罩,像是要羽化登仙了般,無數朵妖冶的蓮花在她身上綻了開來,詭豔至極。

    她究竟是誰冥風在昏厥之前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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