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這憂慮實在太過真誠,態度又實在太過坦然,可馬簡直覺得自己快要被她逼瘋,他啪的一聲將酒碗拍在桌面上,冷冷瞪着她“你再一句,我就把你的鼻子打進臉裏。”

    少女被突然的噪音唬的一呆,但她狐疑的打量了一眼馬,眼神就像個動物,就在馬以爲她可以閉嘴時,她忽而搖搖頭“你不會的”

    馬冷冷道“我剛把彭老虎的鼻子打進他臉裏,你難道比彭老虎還厲害”

    少女的眼波像是桃花春波,她望着馬“我一點也不厲害,所以你不會打扁我的鼻子。對不對”

    馬瞪着她不出話。

    少女得逞似得嘻嘻又道“你要是把我鼻子被打進臉裏,我就不好看了。到時候我變成醜八怪,天天跟着你哭。”她頓了頓,纔沒再開玩笑,而是認真的看着馬,“你不會的,因爲你是個好人,我知道。”

    馬一句話不,他忍耐了忍耐。

    然後猛地從座位上跳起來,跑下了酒樓。

    身後樓上的少女疊聲喚他,他理也不理,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黃珊仍在窗邊,隔着紗帽微微笑的在窗前。

    不出所料的話,馬會再去打打架,喝喝酒,在入夜時分,被一個叫藍蘭的土豪女派車接到莊園裏去。六個來接他的大漢被他揍得滿地找牙,正要落荒而逃時,他卻反而乖乖的蒙上眼,坐上馬車,心甘情願跑去湊熱鬧了。

    簡直是個順毛驢兒。

    黃珊也懶得一直跟着他,心道只等他被人請上馬車時再假作在此巧遇就好。

    於是當天夜裏,當馬自願蒙上眼,打算鑽進馬車去見見請他去做客的幕後老闆時,他聽到一個少女的呼聲忽而在寂靜夜街中響起“啊是你這是怎麼了”

    馬飛快的鑽進馬車,跟鼻青臉腫的趕車大漢道“甩不丟她,就喫拳頭。”

    大漢沒等他話音落下,便同樣飛快的駕起馬車狂奔起來。

    藍蘭是個很美麗的女人。也是一個很有錢,很聰明,很開放的美麗女人。

    這樣的女人裹着件禁慾的黑色長袍,卻在一方奢華芬芳,裸女如雲的浴池中接見了馬。於是第二日一清早,兩頂寬敞舒適的簇新轎子,三男三女,伴着幾個轎伕隨從,從繁華如錦的藍家莊園中流水般的涌出,一路往城西而去。

    轎子裏是藍蘭和她生了重病的弟弟藍寄雲。

    青驢上是一對兒長相秀美溫柔,面蒙黑紗的雙胞胎姐妹曾珍曾珠,和一位身體很香的香香;用兩隻腳走路的則是馬和馬的好朋友張聾子,還有馬和張聾子的好朋友,老皮。

    這一行人,正欲取道狼山,徑直插往西城。狼山是一座險惡非常的山,不是因爲地形險惡,而是因爲狼山上有一羣磨牙吮血殺人如麻的“狼人”。這些人跟狼沒什麼血緣關係,但卻成羣成族的聚居在狼山上,對過往旅客燒殺搶掠,比最惡的惡狼還要令人心生恐懼。據狼山的狼王朱八太爺武功已深不可測,令人悚然難抗。

    那麼這行人爲什麼非要走狼山不可呢

    因爲藍寄雲生了怪病,只有如此才能爲他爭取一點點救命的時間。

    馬就是藍蘭請來護送他們的保鏢。

    保鏢馬帶着自己的好朋友,穿着一身破爛踱在轎邊,從莊園一路順石板大路往西而行。他正走着,一個明明才聽過兩次,卻讓他記憶深刻之極的少女聲音再次陰魂不散的響起了,那聲音越來越近,好聽的不得了“馬等等我”

    整個隊伍都似乎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色鬼老皮抻着頭向後張望,然後目瞪口呆的傻在原地。只看得懂脣語的張聾子背對着來人,什麼也沒聽見,只直勾勾的望着香香。

    一個白衣翩翩的少女揚鞭騎馬而來,她像一陣清香的風般倏爾刮過馬身邊,然後勒住繮繩回眸一望。風揚起她斗笠上的白紗,一張絕美的臉孔在紗影翻飛間隱隱露出,與此同時她訝然出聲道“真的是你”

    馬還沒話,她眼神中的擔憂和牽掛便在打量中瞬間化作兩汪溫柔燦爛的春水,那笑盈盈的模樣比朝陽更加攝魂奪目,隊伍裏一時竟沒有人話,在場的眼睛一個不落的全盯到她身上。

    少女卻好似早已習慣這種目光,她天真又坦白的開口道“昨天晚上我看你被蒙着眼帶上了馬車,駕車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心裏一直很擔心你,便跟着來了。幸好你沒事”她打量了隊伍一眼,嫣然道,“原來我多慮了呀哎呦,這一晚上我都沒睡沒喫,又打聽你是誰,又打聽莊園的事情,簡直好餓好累”

    馬瞪着她,一時簡直不知道什麼纔好。

    少女心思轉的極快,眨眼注意力又偏了“你們這是要去闖蕩江湖麼帶上我唄”

    馬這才反應過來,毫不客氣的拒絕道“不行我不認識你,你哪來的哪去”

    少女似乎驚住了,她用一種無辜而又委屈,委屈而又難過的眼光怔怔的看着馬,那種無聲的譴責簡直讓馬受不了他又沒有讓她來管閒事,怎麼事到如今變成這樣子

    老皮夾着馬腹踱過來,他雖然是個一無是處的賴皮草包色胚,但卻儀表堂堂,一臉正氣“姑娘,我是馬的朋友不知怎麼稱呼”

    黃珊聞聲,毫無芥蒂的嫣然笑道“我叫文”她還不倫不類的學着江湖人抱了個手,“閣下怎麼稱呼”

    老皮笑嘻嘻道“叫我老皮就行”

    黃珊與他便熱情的搭起話來,簡直把馬撇在了一邊,然而此時轎中一個溫柔斯文的女聲道“馬。”

    轎外的攀談聲頓時一停。

    黃珊好奇的睜大眼,而馬則聞聲靠過去,只見一個女人掀開轎簾,她的手細膩白潤,臉龐美麗如畫,正微微笑着望着馬道“這是你的朋友”

    馬果斷的搖搖頭。

    藍蘭點點頭,道“曾珍曾珠。”

    她話音一落,只見馬像一道黑影一樣嗖的躥起,鏘鏘兩聲後又跑回到了轎前。這回他手裏握着兩把長劍,正是曾珍曾珠的。雙胞胎姐妹傻了眼,姐姐曾珍還好,妹妹曾珠大眼睛烏溜溜含着淚光,似乎委屈的要哭了。

    馬可不是欺負人。

    他昨日進莊時,曾遇到的下馬威便是這兩姐妹給的。若不是他恰好來得及給她們一人一拳,此時馬已變成了死馬。

    他知道,藍蘭這一開口,曾珍曾珠也許就要殺人。

    殺的人當然是看起來似乎還什麼都不知道,一頭霧水的黃珊。

    藍蘭用一種溫柔而包容的目光望着馬,一點沒有生氣“你難道不知道,我們不能耽誤時間”

    馬“我知道。”

    藍蘭嘆道“那你”她瞟了一眼黃珊,又望回他,“她不是並非你的朋友”

    馬“剛纔不是,現在是了。”他已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便回頭打算把黃珊喝走,哪怕再難聽的話都沒關係。

    然而黃珊卻突然問“你們要去狼山帶上我吧”她清凌凌的瞅着馬,“你以爲我會拖後腿我纔不會因爲你根不知道我有什麼東西”

    馬瞪着她,正在醞釀惡毒的話。而老皮卻上前搭訕問“哦你有什麼東西”

    黃珊仍望着馬,忽而輕輕一笑。

    她的笑容那麼神祕,那麼自信,乃至於那副無倫的美貌似乎都染上了聖光“我有一件暗器。”

    “孔雀翎。”她輕聲。

    轎內轎外一片死寂。

    半晌,馬冷冷“你以爲孔雀翎是醬牛肉”他擺明不信的樣子。

    黃珊微微一笑“那只是因爲你不知道我是誰。”她一直天然活潑的面孔上透出股理所當然的神情,“孔雀山莊少莊主失蹤,莊主老的快不行了了。想知道孔雀翎的祕密,對我家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馬冷冷道“是麼。”他雖這麼着,自己卻也拿不準了。黃珊天真不知世事的性情,傾城傾國的美貌,還有不經意間顯露的高貴態度,讓這件事的真僞變得撲朔迷離。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想帶她去

    另一頂轎子裏突然響起一陣時輕時重的咳聲。

    這咳聲十分虛弱,卻一瞬間吸引了藍家莊園裏所有人的目光。

    聲音斷斷續續的咳了一會兒,但奇異的是,竟沒有一個人在此時開口話,直到咳聲停下,一個年青男人的清秀聲音低低響起。

    “啓程吧。”他。

    黃珊最終還是得償所願的跟上了這支趕往狼山的隊伍。

    馬虎着臉,一點也不去理她。

    不過半日,他們便到了狼山前的必經之地,兔不拉屎鳥不生蛋的龍門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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