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是一家破店,幾把歪扭的桌椅,幾間簡陋的客房,唯一的夥計是個癩頭,據是店老闆的唯一的兒子。
這麼破的店,應該關門大吉,但是它的生意卻相當不錯。一盤青菜幾百兩,一壺濁酒幾百兩,儉省點花的話,幾千兩銀子也許夠住幾天。
因爲這間店開在狼山上,過往旅客只要進了店門,店主便保他平安有這樣的好處在,別幾千兩,幾萬兩也得花。
這就是太平客棧。
馬一行人已坐在了店桌旁,喫飯的喫飯,話的話。
店老闆姓郝,長的普普通通,一臉笑眯眯的和氣樣子,就像個典型的生意人,任誰也不會把他跟狼山聯繫在一起。他的確很會做生意,因爲馬一行人不是自行找到太平客棧的,他們是在凌晨時分被郝老闆拉客拉來的。
他的辭太動人,任誰也不能不答應,更何況是被夜狼折磨了一夜的衆人。
而店老闆也的確沒謊,太平客棧的確保太平入店不過片刻功夫,卜戰和溫良玉紛紛找上門來,想和和氣氣的跟他們談談。
卜戰是個又幹又瘦的老頭子,臉色枯黃的像該進棺材板。他比馬他們來的還早,好像早知道他們會來太平客棧。他隨身帶着一柄五尺長兒臂粗的純鋼旱菸管,一吸一呼間,菸絲透出明明滅滅的火光,在斗大的菸斗裏像噬人野獸的眼睛。
他和和氣氣的問,是誰削掉了鐵三角的手指,又削掉了他的命根子
答案當然是曾珍曾珠,只有她們跟常無意用劍,而常無意是絕不會削這些玩意的,他只削人頭和人皮。
但是馬搶先認了,他簡直太積極太主動太熱情,也想認下這樁倒黴官司的常無意根搶不過他。
於是卜戰又和和氣氣的請他到太平客棧外打一打架,免得壞了太平客棧的名聲。
最愛打架的馬輕輕推了推黏在他身邊不肯離開的黃珊,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然後他搶走了卜戰的大煙槍,還給了他一拳。
卜戰打輸了,自然也沒辦法再拿他怎麼樣。相比來,溫良玉好歹沒有丟了面子,當他試圖再跟馬和和氣氣談一談那樁拳頭買賣時,竟然用一種很奇異的輕功憑空退後幾丈,沒被拳頭打中鼻子。
不過溫良玉雖然沒輸,但馬瞧不起他。卜戰雖然輸了,馬卻心中尊敬他,因爲他是一條硬漢,一言九鼎,壞也壞的光明磊落。
現在,不管是真人狼還是僞君子狼都走的乾乾淨淨,郝老闆炒了幾個菜,熱了點酒,衆人圍在桌邊,就像剛纔的一樣邊喫邊。
曾珍曾珠在臉泛紅暈的喫喫笑,她們仍忘不了那個迷狼少女對她們的悄悄話;老皮有些發怔,眼神飄忽着,他也在想着那個少女隱隱露出袍外的美麗大腿。藍蘭和藍寄雲已回去休息,張聾子在照顧中了夜狼毒霧正昏迷不醒的香香,常無意和馬悶着頭喝酒喫飯。
所以事實上,一個勁話的只有黃珊一個人。
馬簡直不能理解她,明明剛剛還嚇的臉色蒼白,此刻危機未過,她卻又神采奕奕起來。她難道是個傻瓜
常無意更加不能理解她,他生jj靜,討厭有人廢話,所以喫飽飯便溜離了飯桌。最後竟然只剩下馬和她兩個人肩並肩坐在桌子前。
黃珊趴在桌上睜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所以狼山上除了朱八太爺,還有四個很厲害的頭領卜戰和溫良玉我已經見過了,柳金蓮和人肉和尚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麼”
他分明是冷冷的答話,聽在黃珊耳裏,似乎讓她開心極了,她忍不住又嘻嘻的笑了起來“你不像朱八太爺,你就像一頭見人就咬的倔驢”
馬冷冷的瞪着她,於是黃珊又趕忙眨了眨纖濃的睫毛“我就喜歡倔驢,倔驢多可愛。”她也不等馬回答,剛剛還興高采烈,這是卻又莫名其妙的嘆了口氣。馬已經完全不想去猜她又是怎麼回事,他很兇的喝着酒。
黃珊卻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盈盈望着他,她的臉頰漾着笑後的紅暈,眼波里釀着醉人的燭光,破酒屋似乎都因她而變成了雲霓仙宮“你還疼不疼”她補充着出自己的期待,“我都這麼賣力的逗你話了,是不是已感到傷口不那麼疼了”
馬冷冷道“我只感覺到一件事,你上輩子一定是個啞巴。”
他自覺這絕不算什麼好話,可是黃珊竟然又咭咭咯咯的笑了。她自顧自笑了好一會兒,纔對他“你真有趣。即使溫良玉武功比你高,我還是覺得他沒有你好。”
馬瞪她道“溫良玉難道用得着你覺得他好”
黃珊坦然又隨意的答“他總是在偷偷看我。”她到這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對馬嬌聲道,“我母母親,我長得很好看,天下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不喜歡我的,除非他不行。可是我並沒有見過多少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她的是真的麼”她睜着杏目,天真無邪的追問,“而且不行是什麼意思”
馬又開始用那種看白癡的眼光瞪着她,他瞪了好久發現黃珊完全沒反應,忍住想她母親放屁的,道“常無意是不是男人你難不成認爲常無意會喜歡你”
黃珊便點點頭“你是他不行”
馬“”
黃珊見他一副不想再一個字的樣子,撒嬌耍賴的拉他的袖子,期待的望着他“那你我好看不好看至少絕大多數男人會喜歡我罷”
馬大聲答“你就是天下第一好看,也不會有絕大多數男人喜歡你因爲你實在太煩而且你要那麼多男人喜歡你幹什麼用”
黃珊也不生氣又纏磨他問“那我是不是天下第一好看”
馬毫不猶豫的冷冷道“不是。”
黃珊忽而噤聲。馬以爲她終於可以安靜下來了,卻在片刻後又聽她輕輕“我也不要那麼多男人喜歡我。”
馬喝下一碗酒,扭頭去看她就見她正用那雙動人之極的眼眸怔怔的望着他。
那眼眸中的神情,足以讓世界上最醜的女人變得無比可愛,無比美麗。
這世上又有什麼比真摯的感情更美麗呢
馬也忘記瞪她,只是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喝酒。
黃珊又輕聲問“那麼你覺得誰纔是天下第一好看的人”
馬腦海中自然的閃過一個女孩的倩影,又驚電般一轉,似是似非的變成了一個白衣巧笑的少女。一陣難言的痛苦猛地擊中了他。
黃珊仍用那樣的眼神癡望着他“馬,你是不是已有了喜歡的人”
馬一把將酒碗撂在桌上,蓬的一聲悶響後,他起身冷冷道“不錯所以你也該知道,以後少出現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