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可盈的聲音很輕。
也盡數斂起了鋒芒銳氣。
這口氣，就彷彿是兩個好朋友，正坐在一起談天說地一般。
而在常敏聽到這話的時候，她的身子不可扼制地震顫了起來。
眼淚珠子也不受控地突突地冒了出來。
只是她哭歸哭。
卻還是一個字也不肯說。
藍可盈看着她，眼底裏有了冷意。
“常敏，所以對於你來說，男人比你自己的兒子更重要？”
常敏搖頭。
大聲分辯。
“不是的，不是的，只是他爲了我們付出得太多了，我，我不能出賣他。”
藍可盈點頭。
聲音裏聽得出來嘲諷。
“行，那看來倒是要祝福你們同心同德了。”
“果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是嗎。”
“男人可以爲了女人殺妻殺子。”
“女人可以爲了男人殺夫棄子。”
“不錯。”
“我現在是看明白了，你雖然口口聲聲說着你是愛着小寶的，其實你愛的人，只有你自己。”
“既然你不喜歡你自己的男人，你幹嘛嫁給他？”
“既然你不喜歡你的兒子，你爲什麼生他出來？”
“小寶現在纔多大，三歲還是四歲，最多也不會超過五歲吧？”
“然後他便已經經歷了太多人一輩子都不會經歷的事兒。”
“他的親生母親，殺了他的親生父親，然後又爲了一個男人，置他於不顧。”
“人都說母愛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感情，但是很抱歉，這句話我在你的身上可是真的沒有看出來。”
藍可盈的聲音雖然輕，可是卻字字句句如刀子一般，刀刀生生割在了常敏的心間。
她的眼淚流得更洶了。
藍可盈看着她，微微沉默了片刻。
然後這才又緩緩地吐出了一句話。
“所以，你真的就不爲了你自己的兒子想一想嗎？”
常敏擡頭。
透過迷濛的淚水向着對面的三個人看去。
她的脣抖了抖。
“如果我說了，你們能放過我？”
龍傲天淡聲道。
“不能。”
“但是我們可以將你的主動表現，寫在案卷裏，並且向法官爲你求情，至於你會怎麼判，那是法官的事兒，我們只是執法者，不是宣判者。”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八個字，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
常敏點了點頭，低頭在袖子上抹去了自己的臉上的淚。
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開口了。
“好，我說。”
藍可盈，龍傲天，於小波三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三個人都在靜靜地等着常敏繼續往下說。
“其實我和林萬賢，很早就認識了。”
“我們兩個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也就是說你們所說的青梅竹馬。”
“本來我們兩個也以爲我們會走到一起的。”
“可是卻沒有想到，我哥也是要結婚的，嫂子家彩禮一張嘴就要五萬，我們家哪裏拿得出來。”
“我爸和我媽也不肯去借，畢竟就算是這五萬塊錢能借來，我爸和我媽也不敢借。”
“借了，也還上，反倒還是讓人戳脊梁骨。”
“可是我嫂子那邊，沒有十五萬的彩禮，人家也不肯嫁過來，我哥在家裏說，媳婦他不娶了，他打一輩子光棍得了。”
“我爸我媽就動了把我嫁出去換這五萬塊錢彩禮的心思，畢竟我那個時候也可以嫁人了，然後這麼一來，我哥就有錢娶嫂子了。”
“可是林家那個時候也窮，根本就拿不出來這十五萬塊錢，他求我爸媽，不要爲了錢將我嫁出去。”
“然後王路來求婚，拿着十五萬來的，我爸媽立刻就同意了。”
“於是不管我和林正賢再怎麼求，我還是被我爸媽嫁給了王路。”
“王路帶着我便來了b市。”
“只是王路那十五萬也是借來的，這些年我們兩個人一直是勒緊了褲腰帶還借，王路還很摳，甚至就連我想要買一袋醋，他都不同意，還將我打了一頓。”
“他說，爲了娶我，他們家背了一屁股債，我居然還一天到晚的淨想着喫。”
“只是，我也沒有想到，林萬賢過了幾年後，也帶着媳婦來了b市，而且居然也住到了棚戶區。”
“我本來以爲，我已經將他忘記了，可是卻沒有想到，當看到他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其實一直也沒有忘記他！”
“而且我看他的眼睛，便知道了，他也一直沒有忘記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