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就是想法，有時候人們並不一定按照你想法去做，想法與現實總是不那麼吻合。
第二天，王大祥胸口掛着相機，帶着羅曉芳王大義，站在攤位後面，吆喝着。
“唉，快來看呀快來看呀，只要有五家在我這裏買春聯鞭炮，我就可以給你們照全家福啦，我照相不貴，比照相館便宜多了！”
有人就站住看熱鬧。
王大祥就把胸口的相機拿起來讓人家看個仔細。
“看好了啊，這可是日本進口相機，比照相館的還好，老值錢了，還是託人從香港買來的呢，沖洗出來的照片非常清晰。我照出來的相片效果又好，又比照相館的便宜，划算不？！只要聚好五家人，來買我的春聯和鞭炮，就可以給你們家照全家福了。”
王大祥這麼說的時候，見人家的臉上半信半疑的表情，他馬上就想到，這裏應該放兩張羅曉芳的照片，看到照片，那效果就不一樣了。
王大祥吆喝了一上午，看熱鬧的多，真正買春聯鞭炮的並沒有幾個。
有人就想，王大祥又不是專業照相的，他能照的有照相館的好？
還有很多熟人，見到王大祥，通常都說：祥子，給我來一張，我付錢，你放心，今年春聯鞭炮肯定在你這裏買。
王大祥就答道。
“你下午來，上午人太多，也沒個取景的地方。”
於是二十一這一天，王大祥依舊沒做幾筆生意，還是那些想照照片的人，做了兩筆。
王大祥跟羅曉芳心裏不着急，他們心裏有數，沒過二十四，生意都好不起來。
二十一下午的時候，王大祥把相機遞給羅曉芳，給幾個朋友照了一個膠捲的照片。
到了晚上，王元龍讓小兒子把王大祥兩口子叫過去喫飯。
其實也沒什麼好喫的，就是家常的飯，烙了餅而已。
主要就是關心王大祥跟羅曉芳下了兩千塊錢的本錢，這可不是小數目，要是按照這兩天的生意，他們也賣不了多少啊！
這可咋整啊？
他們的擔心來自於小兒子的彙報，王大義告訴他們，二哥二嫂這兩天生意，一點都不好！
花翠蘭就說，要不要她先跟孃家一些親戚打個招呼，讓他們家裏的鞭炮春聯別買，到時候王大祥給他們送過去，也能收回一部分本錢。
王大祥就笑了，要是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就是跑斷腿，還不值跑腿的錢呢，那自己在街上得少做多少筆生意啊？！
再說送春聯到哪個親戚家，哪個親戚不招待？招待一頓起碼有酒有肉，那誰還好意思收他們的錢啊？！
不收錢，那就得虧啊！
所以王大祥搖搖頭笑道。
“爸，媽，你們不用擔心，做生意就是這樣，就那麼幾天時間，到時候忙到收錢都收不過來！”
羅曉芳也笑，羅曉芳說了他們去年最後一天下午，兩個小時時間，他們剩下來的貨，就被一掃而空了。
羅曉芳說的就是去年村幹部開完會買春聯的事。當然今年不可能有這好事了。
但羅曉芳說這話，爲的是要寬慰公婆，讓他們放心。
王元龍和花翠蘭是將信將疑。
第二天，他們不放心，花翠蘭還是回了孃家，她不說是派孃家的對聯鞭炮，只是說王大祥跟羅曉芳進了兩千塊錢的貨，他非常擔心到時候賣不完，會砸手裏去。
說他們兩個孩子，也沒經多少世故，就怕他們栽個大跟頭。
花翠蘭的兄弟聽了，說買誰的不買？於是就通自己的姐妹，還有成家了分開家的孩子們，嫁出去的閨女，說哪天有空，去王大祥的攤位上買春聯跟鞭炮。
王大祥的父母以爲這樣是在幫忙，其實他們是幫了倒忙。
王大祥羅曉芳在他們身上不但不掙錢，還虧錢。
道理很簡單，那今天舅舅來了，買了春聯和鞭炮，他們不但給予了優惠，還免費拍了幾張照片。
那舅舅單照兩張，應該吧？等中午喫飯的時候，王大祥跟羅曉芳回來，那舅舅不應該跟王大祥的媽媽合拍一張嗎？那王大祥的父母不應該跟舅舅合拍一張嗎？再說還有舅舅跟幾個外甥外甥女，不應該合拍一張嗎？
這麼一算，王大祥賣他們春聯鞭炮所掙的錢，夠膠捲和沖洗照片的錢嗎？！
再說王大祥又好意思掙自己親舅舅的錢嗎？那春聯鞭炮都是按照成本價給的啊！
光是舅舅一個人嗎？
還有王大祥的幾個姨，還有幾個表哥表姐，還有專門來照相的表弟表妹??????
要不是相機太貴重，要不是照相太費錢，要不是王大祥還用着，她們就差把相機借走了。
大一點的孩子還知道珍惜，那小一點的孩子他們只是好奇，要是因爲爭奪一不小心把相機給跌壞了咋辦？
要她們賠吧，親戚以後還怎麼走？
不要她們賠吧，又怎麼向羅雲鳳交代？！
要是王大祥羅曉芳他們自己玩壞了也就罷了，羅雲鳳也就認了。
可羅雲鳳要是知道王大祥把相機借給他的那些親戚，把相機給弄壞了，恐怕麻煩就大了。
羅曉芳以及她的父母本來就瞧不起王大祥，本來就反對羅曉芳跟王大祥在一起，可以想見羅曉芳的母親會對王大祥家說出什麼樣的刻薄話吧！
王元龍花翠蘭王大誠王大花等只知道熱鬧，他們哪裏知道膠捲可是二十五塊錢一卷，沖洗底片，雖說去城裏沖洗要比照相館便宜一半，只需要五毛錢，可是一張底片最少要刷兩張照片吧，照片多少錢一張就得看尺寸了，即便批發價也不便宜啊！
這樣一算，不說飯錢酒錢，誰家還不來親戚？
可是光膠捲照片，他們已經是大虧了。
王大祥羅曉芳對虧錢無所謂，他們知道父母也是好心，不想讓他們把貨砸在手裏，用意是好的。
羅曉芳跟王大祥說了，說招待舅舅姨媽的錢，到時候由他們出。
這話不說在明處，到年底了，他們給父母過年的錢，多少那是兒女的心意，所以在給父母的錢上就可以多給點錢，就可以彌補父母買酒買菜的錢了。
王大祥羅曉芳之所以有這個底氣，是因爲第三天，也就是臘月二十二，王大祥把羅曉芳的相冊拿到攤位上，選出了羅曉芳那些漂亮的各種照片讓大家看。
這些照片，也確實是羅雲鳳的相機照出來的。
這樣的宣傳效果，比王大祥光憑嘴說強多了。
不是有句話，叫口說無憑以此爲證嗎，相片就是最好的證據。
羅曉芳照出來的照片能差到哪裏去？！
羅曉芳本來就是個大美女啊，羅曉芳又會擺pose，羅曉芳的照片立刻引來了關注。
讓王大祥意外的是，給他帶來最多生意的，還是那些年輕的姑娘們。
因爲來看羅曉芳的相冊的，最多的都是年輕的小夥子與姑娘們。
小夥子看羅曉芳的漂亮照片，那就像看明星一樣，而小姑娘看羅曉芳的照片，覺得自己雖然沒羅曉芳漂亮，但是也能學羅曉芳的樣子擺pose。
再說照相的就是羅曉芳，她會擺pose，到時候請她幫自己設計一下，那該有多好！
所以這些姑娘們，回去後奔走相告，姐妹聯合起來，回家就跟家裏的大人軟磨硬泡，非要他們來買王大祥的春聯和鞭炮煙花，說買了就可以照便宜的照片了。
買誰的不買？再說女孩子大了，愛美照個相啥的，這是可以理解的，再說了王大祥不是說，比照相館的還便宜嗎，比如照相館要一塊錢，王大祥只要八塊，而且羅曉芳的相機還是進口的，比照相館的相機都值錢，那說明人家照出來的效果好啊！
總之王大祥口吐蓮花各種說詞，被姑娘們借用去說服家裏的父母了。
有的人家母親能理解，但是父親怕花錢，說照相又不能當飯喫，姑娘就背地裏抹眼淚，說別的姑娘都歡天喜地地去照了，就她沒照。
她們學着王大祥的話，王大祥是這麼說的。
“什麼叫孝順？光你自己照有什麼用，得拉着父母來，讓他們圓年輕時候的一個夢，讓他們老兩口合拍一張，放在結婚照旁邊，這可是七寸彩色照片，有紀念意義的。”
“等你們結婚了，想回來照張全家福都難，到時候你們就想不起來照照片了。再說有了全家福，父母百年以後，那不是還有個念想嗎，有個紀念意義嗎？”
“一年到頭就花這麼幾塊錢，值不值你們自己想想，當你們老了，回頭翻看這些照片時，你就知道我的話有沒有道理了。到時候，只怕你們花幾十塊幾百塊，也買不來這樣的珍貴的照片。什麼叫時不我待？這就叫時不我待啊！”
王大祥的忽悠，起到了不同尋常的效果，別說姑娘們被他忽悠的心潮澎湃，就是小夥子以及那些做父母的，都覺得這話有道理。
所以有很多人家的父母，衝閨女的一句話是，照照照，你就跟個美鬼一樣，就知道花錢。
光閨女美鬼嗎？只要看看父母在照相前，那個把自己最好的衣服穿在身上，在相機下，那手足無措神情莊嚴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是多麼在乎這次的照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