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梅顏從小被寵大,不管犯什麼錯,餘紹河也不過是說她幾句,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打她,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

    餘梅顏一下子哭了出來。

    “爸,你怎麼能打我”

    “爲什麼不能打你,你看看你做了什麼事”

    餘紹河指着陶夢言,不忍再看餘梅顏的哭相,“抱歉,是我管教疏忽,我回去一定會好好教育他。”

    “龐世廣,你快把人送進去救治。”

    龐院長讓人把陶夢言送進醫院,餘紹河當衆爲蘇秦儀道歉,算是把這件事了了。

    蘇秦儀一心在昏迷的陶夢言身上,沒心思與餘梅顏計較,轉身跟了進去。

    人羣散了,餘家對報社施壓,這件事就這麼被壓了下去,蘇秦儀焦急地等在手術室外,疲憊不堪。

    應舟辰在她身邊坐下,遞給她一些喫的。

    是從醫院周邊買的小喫,豆漿油條,很簡單。

    “看你晚上就沒怎麼喫,給你買的。”

    蘇秦儀面色不太好,接過,“謝了。”

    卻沒什麼胃口喫下去,鬧了這麼一通,着實沒有力氣。

    “五小姐,已經通知老爺了,只是”

    葉何頓了下,蘇秦儀擺擺手,“我知道了。”

    依着蘇逸陽的性子,斷不會在意她媽的死活,不然也不會放在家裏連醫院都不送。

    那男人就是個喜新厭舊的勢利眼,她甚至不想叫他一聲爸。

    “餘紹河是你們叫來的吧”

    蘇秦儀不傻,按理說,只要餘梅顏對院長說幾句話,暫時瞞住餘紹河不是難事,餘家家大業大,餘紹河也不會那麼關注一家醫院。

    一定是有人暗中放信,她用詞很準確,說的是“你們”,不是“你”。

    “替我和四少說句謝謝,衣服暫時沒法還他了,等我有錢了,一定會補給他。”

    “你怎麼知道四少也參與了呢爲什麼不相信我也可以把餘紹河叫來”

    “應少自然可以,但應少不是蠢人,不會輕易惹麻煩上身,不是麼”

    蘇秦儀一針見血。

    如果應舟辰是個傻子,那他也不會在一衆貴族公子中脫穎而出,能和秦少寒那種人稱兄道弟的,能是傻的麼

    應舟辰笑笑,“倒也是,只是還想順便把這人情攬下來,讓蘇小姐好生報答我,卻沒瞞過你的眼睛。”

    蘇秦儀舉起手中的豆漿。

    “這人情記下了,不管怎樣,應少能來,我便已記在心裏。”

    她以前覺得這人不是什麼好人,秦少寒更是一個王八蛋,連人都不是,卻沒想到關鍵時刻,卻是這兩個人幫了她。

    手術還在繼續,應舟辰陪了蘇秦儀半宿,熬不住,回家睡覺去了。

    蘇秦儀依在牆上,長長睫毛下的明眸盯着手術室的燈,毫無睡意。

    終於,手術室的門開了,蘇秦儀第一時間站了起來。

    “恭喜,手術很成功,只是病人送來太晚了,再拖一會兒可能就真沒救了。”

    醫生摘下口罩。

    蘇秦儀連聲道謝。

    趴在病房,葉何心疼蘇秦儀,“五小姐,守了一天一夜了,去睡吧。”

    蘇秦儀搖了搖頭,她看着陶夢言慘白的臉,爲她掖好被角,輕輕覆着她的手,似乎想從中找到一絲安慰。

    葉何見狀,不忍打擾,便悄悄退了出去。

    “媽,對不起”她喃喃着。

    如果不是她在餘家惹是生非,也不會讓陶夢言險些得不到救治。

    她現在忽然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意義,究竟是爲了什麼

    從她生下來,母親就在受苦,她

    更是蘇家人的眼中釘,長到現在,好像沒人待見她,而她也那麼沒心沒肺地過來了,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沒什麼。

    直到今天,陶夢言差點死在她面前。

    她在蘇家沒人待她好,蘇逸陽更是從來沒有盡過父親的職責,她唯有這麼一個母親,雖然她給的母愛總是很少,卻也是她人生中的暖陽。

    她本無依無靠,就這麼一點點羈絆了,卻因爲她,差點死去。

    她趴在牀邊,磨索着陶夢言的手指。久久沉思。

    既然如此,那她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秦少寒找到蘇秦儀的病房,隔着門上的窗戶,他看到蘇秦儀已坐在椅子上悄悄睡了。

    夜很深,只有夜班護士在,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

    秦少寒推門走了進去,帶上門。

    屋裏漆黑一片,藉着月光才依稀看得清,他垂眸盯着蘇秦儀,她似乎哭過了,眼角還泛着水光,睡的很沉,全然不知有人進來。

    她也會哭秦少寒覺得稀奇,這女人就像個刺蝟一樣,總是表現出她強勢的一面,他以爲,沒什麼能打倒她,畢竟她面對自己的時候都那麼理直氣壯。

    卻是高看她了,畢竟也是人,遇上這樣的事,難免脆弱。

    蘇秦儀睡的不好,似乎做了噩夢,她微微蹙眉,乾裂的嘴脣微張又合,掙扎似得轉了個身。

    安靜的她倒是很可愛,秦少寒被他突然涌出的想法嚇了一跳。

    蘇秦儀還穿着他給的衣服,雖然已經不成樣子,卻彷彿他的所有物。

    當個寵物養養倒也不是不可以。

    秦少寒找了件衣服,爲蘇秦儀披上,徑直走出房門到主任室。

    主任值夜班,昏昏欲睡,見有人走了進來,他揉了揉迷濛的雙眼,定睛一看,怔愣住。

    “四,四少”

    秦少寒點頭,“陶夢言的主治醫生是誰”

    “是,是我,怎麼了四少,您有什麼吩咐”

    “錢算我賬上,你好生爲她醫治,不要怠慢。”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秦四少竟然有這麼善心的時候,主治醫生很是不可思議,忍不住問道:“這位陶女士是您的”

    秦少寒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頓時把他剩下沒說完的話都嚇回了肚子裏。

    “哈,當然這不重要,既然四少開口了,我好好辦事就是。”

    “治好了,錢會打你賬上。”

    秦少寒說完走出屋子,迎面走來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看樣子像是保鏢。

    “四少,大帥叫您過去。”駱三隱隱擔心,“約摸是餘紹河那老傢伙向大帥告狀了。”

    秦少寒早有預感,他既然幫了蘇秦儀,就一定會被人查出來,餘家與秦家也算的上世交,就這層關係而言,他這件事做的未免有些不地道。

    “我知道了。”

    秦少寒路過蘇秦儀在的病房時,停下來瞧了眼。

    “四少”駱三跟在他身後,納悶道。

    窗戶映出蘇秦儀的光影,她睡的倒是香甜,秦少寒心想着,以後可不攬這破事。

    “要不明天再去吧,天都這麼晚了。”

    駱三看這天色,天都快亮了,四少爲了這件事可一夜沒睡,怕是體力要喫不消。

    “你覺得憑他的性子,等得到天亮”

    駱三爲他開車門,聞聲一頓,“也是。”

    大帥那性子,說一不二,根本不會給人狡辯的機會,就連對待他的兒子也是一視同仁,從不二心的。

    秦少寒上車,龐蒂克啓動,揚長而去。

    寂靜的病房,蘇秦儀緩緩睜開雙眼,也不知道爲什麼,像她錯過了什麼一樣,待她仔細向窗外瞧去,卻又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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