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聽說四少來了,忙放下應酬第一時間趕來。
“屈叔,好久不見。”
海棠飯店的老闆是個中年人,但看着很年輕,身段硬朗,儼然文人氣質。
“少寒,你們幾個可是好久沒來了。”
屈山林瞧見秦佳寧十分驚喜,“原來是佳寧小姐回來了,上次見佳寧小姐還是三年前呢,這一晃也成大姑娘了。”
秦佳寧像他揮揮手,“是呀屈叔叔,你看我是不是漂亮了”
“佳寧小姐從小就好看,現在更是佔盡風流。”
幾人寒暄幾句,蘇秦儀在一旁也插不上話,只覺得這位屈老闆不簡單,看着不起眼,舉手投足間卻是貴人氣質,而且秦少寒等人和他說話都客客氣氣的,給足了面子。
待人走後,蘇秦儀好奇問道:“你們認識”
“是呀,老相識了。”秦佳寧回憶道:“小時候和夫人來聽戲,那時候都是屈叔叔親自上臺唱戲,那嗓門,那身段,往那一站,嚯滿堂喝彩我印象可深了”
“他看起來很厲害。”
應舟辰道:“那是自然,屈山林可是北平商業界的傳奇,你看這海棠飯店。”
順着他的視線,蘇秦儀在二樓俯瞰整個海棠飯店,無論從裝修,擺設,飾品,都十分精細地傳承中國風韻,就連這茶杯都是青瓷做的。
正前方紅豔豔的戲臺子讓人一眼瞧了便移不開眼。
“十八年前,這還是一個只有戲臺子那麼大的小飯館,屈山林只有二十歲,經他手後,短短十年便做成了如此規模,一直到現在經久不衰,一磚一瓦,壁畫,裝飾,隨便拿一樣都是價值不菲。”
秦四少坐在這兒十分惹眼球,不少人特意過來和他打招呼。
每次有人過來,都會順帶着其他幾人也一併打過照面,就連蘇秦儀也不例外。
蘇秦儀一個也不認識,卻也只能跟着點點頭。
“小時候總跟着夫人過來,夫人最喜歡的就是屈叔叔的戲了,可後來屈叔叔退役,夫人也很少來了,我和二哥各奔東西,我出了國,二哥成了少帥,舟辰哥哥也要繼承他姑姑的產業。”
秦佳寧說着,突然惆悵起來,“真是物是人非啊,還有梅顏姐姐,我現在也很少看見她了,小時候我們總在一起玩的。”
提到餘梅顏,都有幾分尷尬,除了秦佳寧這個不知情的還喃喃念着,“有空我得把梅顏姐姐叫出來,二哥,她不是最喜歡跟你一起玩的嗎”
應舟辰適時咳了聲,“今日唱的什麼戲”
“空城計”
秦少寒道,蘇秦儀扭頭,正與他對視。
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憑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
戲腔一起,滿堂喝彩,秦佳寧也跟着叫好,比臺下的人還要激動。
“喫點東西。”
熟悉的聲音傳來,分明秦少寒離得不近,蘇秦儀卻覺得好像有一隻灼熱的羽毛在撩撥着她的耳蝸。
“謝謝。”
看着滿桌的菜,蘇秦儀甚至不知道該喫什麼好了,都是她沒見過的,都是看着就很貴的。
“這個好喫。”秦少寒給她夾了一顆花生,蘇秦儀微怔,看了眼對面,幸好現在秦佳寧和應舟辰的注意力都在樓下的戲臺子上,沒有注意到他們。
蘇秦儀心想,四少可真是轉性了,居然這麼溫柔。
她喫進肚子,這是酒釀的花生,卻將花生的香味與酒香幾近完美地融合在了一
她又夾了好幾顆花生,一旁的秦少寒見了,脣角不自覺地勾了勾,沒說話。
臺下着實熱鬧,人潮擁擠在一起,臺上的戲子一板一眼,活像真諸葛現世,他坐在空城之上,舉手投足間臨危不亂,是大英雄的氣勢,大英雄的做派。
蘇秦儀聽着,看着,不知不覺也被吸引了視線。
閒無事在敵樓我亮一亮琴音。
諸葛仰天大笑,萬分豪邁。
我面前缺少個知音的人
“好”
秦佳寧像個假小子一樣用力拍掌,就差拍桌子跳起來了。
“留學這麼些年還是喜歡家裏的東西啊。”
應舟辰打趣她。
“那是,外面的東西哪有我們的好,舟辰哥哥,你可不知道,我在英國可想死這兒的曲兒了,紫冬都說讓我學唱戲算了。怎樣,二嫂,是不是很精彩”
蘇秦儀點頭,“今日算長了見識。”
但聽着聽着,蘇秦儀的心思又飄到了別處去。
這期間屈山林又過來了一趟,還給他們送了些別的喫的,“都是佳寧小姐喜歡喫的,今日你們難得來一趟,便當屈叔送給你洗了風塵。”
“屈叔叔,你也太小氣了吧,幾道菜就把我打發了,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屈山林笑道,“好好好,那你說你要什麼,屈叔給你就是。”
秦佳寧眼睛一轉,“屈叔,您再唱段戲吧。”
頓時,周遭的氣氛變了些許。
秦少寒道:“佳寧,不許無禮。”
屈山林面容一僵,隨即笑道,“佳寧小姐,不是我不給你唱,而是我一把老骨頭,早就宣佈退役,這戲不能唱,更不能破了規矩。”
秦佳寧只能放棄,“好吧,我也就是隨口說說,本來也沒抱什麼希望,還是謝謝屈叔叔了,您有這份心,佳寧已經很開心了。”
蘇秦儀看着屈山林,方纔聽應舟辰說他是北平的業界傳奇,那如果她想做什麼,找屈山林取經會不會走很多捷徑
只是她無權無勢,該怎麼和屈山林搭上關係呢
“洗手間在哪啊”蘇秦儀起身。
“二嫂,我陪你吧。”秦佳寧道:“這裏很複雜,我帶你去。”
蘇秦儀搖頭,“你告訴我在哪就好,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她執拗,秦佳寧也不好說什麼,只將位置告訴了她,“二嫂,早點回來啊。”
秦少寒喫着東西,擡眸瞥了蘇秦儀一眼,意味不明,蘇秦儀一愣,好像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了個光。
“四少,你放心讓她這麼過去”
應舟辰道。
秦少寒不鹹不淡,“不用管她。”
確實如秦佳寧所說,這裏紛繁複雜,蘇秦儀有點路癡,不由得有點擔心自己還能不能找的回去,左右都是在二樓,就這麼大的地方,她這麼大一個人,應當也不會丟。
她想出來找屈山林聊一聊,左繞右繞,蘇秦儀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裏,這裏的客人越來越少,越發安靜。
只見面前有扇屏風,看着十分懷舊,蘇秦儀好奇走了過去。
“二虎哥,您今兒唱的可真好,什麼時候我能有你一半,我就得謝祖謝宗了”
“哎,那是你來的晚,沒聽過師傅唱戲,我跟他老人家一比,我這才哪到哪啊。”說話這人嘆了口氣,“只可惜,他老人家現在不唱了,不然哪有高家戲班子立足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