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儀站在窗邊輕輕哈氣，熱騰騰的霧氣散開了窗戶上的冰霜。
“五小姐，我剛剛看見二小姐她們都買了我們的香水呢”
身後的葉何有些雀躍，畢竟是他第一次真槍實戰地在商場上施展，得了如此成功，心裏的開心是實打實的。
“嗯，你要穩住氣，千萬別高興過頭露出馬腳，免得又要惹出一身麻煩。”
他們本就是暗中運作公司，如果孔念嬌他們知道了她在做這些，一定會打起歪心思，不得消停。
“五小姐放心，我心裏有數。”
蘇秦儀點點頭，“對了，那邊都準備好了麼”
“都準備好了，五太太讓我催着您早些動身呢。”
陶夢言信佛，往年臨近新年的時候都要去廟裏燒香拜佛，以願來年安康順遂，眼見着年末，她的身體也好了大半，但蘇秦儀還是不放心她一個人，便執意要跟着。
蘇秦儀擔心去的人多，招搖過市，把葉何留在家裏，跟陶夢言上了廟。
古樹也穿上了銀白的衣服，幾個僧人正忙着在樹上掛紅繩鈴鐺，一陣清爽的風吹過，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過了年，整座北平像被人打扮了似得，煥然一新。”
“這還好，往年還有舞獅在這裏表演呢。”
陶夢言輕咳一聲，蘇秦儀忙細心地爲她把衣服攏緊。
“養了兩三個月，怎麼這咳嗽還不見停呢，真是急死人了。”
“生病哪是那麼容易好的，何況我都這麼多年了，不也是一樣過人啊，想死可真難。”
蘇秦儀閉了口，只怕說錯了哪句話勾起陶夢言的傷心事。
這是北平最好的廟堂，來往的人很多，蘇秦儀攙扶着陶夢言上山，“媽，小心腳下。”
“對了，我最近聽說你和秦四少走的挺近的”
蘇秦儀微怔，“媽，這種莫須有的事情你從哪聽說的”
陶夢言哼了聲，“早就傳遍了，我只是懶得說，你和四少怎樣我不管，不過你要知道，秦四少出身軍閥世家，父親是大帥，而你不過是一個小商人的孩子，身世相差懸殊，別怪我沒警告你，這有錢人總是心眼多，你小心被人家玩弄在手心，別走了我的後路。”
聽此一言，蘇秦儀腦中浮現出秦少寒那張欠揍的冰臉，這段時日蘇秦儀沒看到過秦少寒，可那日他離開時眼中的蔑視，蘇秦儀忘不了。
說來也是，無論她怎麼想也想不出秦少寒爲何跟她糾纏不清，除了玩弄，並無其他理由。
“媽，你放心，我有分寸。”
陶夢言頓住腳步，嚴肅幾分，“不是有分寸，而是從一開始就不要有不該有的念頭，否則就是固步自封，作繭自縛，秦儀，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媽的意思。”
蘇秦儀愣了愣，“我知道了。”
“阿彌陀佛，陶施主，好久不見。”
陶夢言雙手合十行禮，“住持。”
莊嚴肅穆的廟堂之中，人們自覺地放輕聲音燒香禮佛，淡淡檀香令人倍感舒適，蘇秦儀也學着陶夢言的動作向住持行禮。
住持年歲已大，眼皮耷拉了下來，將他的雙眼擠在一起，聞聲，他那眼睛睜了睜。
“這位施主是”
陶夢言介紹，“哦，這是我的女兒，蘇秦儀。”
住持端詳蘇秦儀好半晌，回了禮，“看施主面相，命數不凡，必是貴人，卻途徑起伏波折，一個不小心便將夭折。”
還帶算命的”
“秦儀，你怎麼說話的沒大沒小。”陶夢言低聲訓斥，忙追問住持，“大師，您能不能仔細說說”
住持很是神祕，“不可多說，不可多說”
蘇秦儀只覺得他是在唬人，壓根沒把住持那沒來由的說辭放在心上。
她能是什麼貴人爛命一條，將就着活，只不過命數多舛倒是真的。
見陶夢言與住持談的甚歡，蘇秦儀不耐煩，只說出去轉轉，過一會兒再回來。
廟堂建在山上，青石板鋪就的臺階銀裝素裹，兩旁掛了燈籠，一隻小白狗正在那兒喫着什麼，蘇秦儀見着有趣，低下身想要摸它的頭。
小白狗乖覺地伸出舌頭舔蘇秦儀的手，似乎很喜歡她。
“真聽話，看你這麼幹淨，應該不是流浪狗，你主人在哪”
蘇秦儀道。
話音一落，小白狗突然跑下臺階，蘇秦儀起身看着，很快便不見了它的身影。
蘇秦儀正打算到別處轉轉，卻見遠處那小白狗又向着她跑了過來，咬住她的褲腳便不放開。
“你怎麼又回來了”蘇秦儀一愣，看去，只見不遠處出現了一隻棕毛牧羊犬，後面跟着個身形高挑的男人。
蘇秦儀頓時覺得十分匪夷所思。
“四少，這都能見到你，你說我們是有緣呢，還是我倒黴呢”
秦少寒也有些驚訝，“這句話送還給你。”
駱三牽着狗，牧羊犬似乎對小白狗很有興趣，一直盯着它，而它被嚇得渾身哆嗦，蘇秦儀大概明白了它爲什麼突然回來了。
可真是會找人啊蘇秦儀心想。
於是她擡起頭，與秦少寒對視，大狗小狗對視，而他們也彼此如此，駱三在一旁看着，倒是有些摸不到頭腦，還莫名想笑。
“四少，你的狗嚇到人家了。”
“我看你很平靜。”
蘇秦儀指了指腳下，“不是我，是狗。”
秦少寒瞥了眼，“沒區別。”
找打是吧
蘇秦儀頓時覺得有氣了，這人絕對是來找茬的
她不屑地哼笑聲，“果然，有什麼樣的狗就有什麼樣的主人，都一樣橫行霸道只會欺負人。”
她摸了摸腳下小白狗的腦袋，“乖啊不怕，那狗就是看着兇，跟它主人一樣都是紙老虎，不會欺負你的。”
秦少寒眯了眯眼，駱三在一旁砸吧嘴，敢這麼在少帥面前說話的人，除了這位小姐也沒別人了吧
得了口頭上的威風，蘇秦儀覺得解氣多了，瞧都不瞧秦少寒一眼，心裏美滋滋的。
“想不到四少也燒香拜佛信這怪力亂神的一套啊”
秦少寒理了理袖上的鈕釦，直挺挺地走到蘇秦儀身邊，瞥了眼她和腳底下的小白狗。
蘇秦儀只見腳邊出現一隻乾淨的鞋，她擡起頭，正好與秦少寒相視。
“你來這做什麼”秦少寒問。
蘇秦儀覺得莫名其妙，“就許你來燒香，就不許我來沒有這樣的道理。”
她心裏想着，這人也是奇怪，不僅僅人來了，還要帶着一隻站起來半個人那麼高的牧羊犬，哪有帶着狗上廟的道理
“少帥，夫人那邊”
“你先過去。”秦少寒淡淡道。
“是。”駱三牽着狗離開，蘇秦儀站了起來，聽他話裏的意思，應該是慕香婉芸也在這裏。
真是運氣不好，上個廟都能遇到這些不順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