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駱三和葉何呆了呆，隨後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樣子，閃到了一邊。
約莫過了一分鐘，秦少寒鬆開脣，直視着她的眼睛。
蘇秦儀有許多問題想問他，卻遲遲沒有開口，因爲她知道秦少寒也想告訴她什麼。
車裏沒有燈，黑壓壓一片，她看不清秦少寒的表情，近在咫尺的距離，她隱約聽見他心跳急促，似乎是緊張，又似乎壓抑着什麼。
僵持半響，始終沒有一方率先開口。
蘇秦儀卻好似想通了，她輕輕推開秦少寒，而他也沒有反駁，退到旁邊位置上坐下。
察覺氣氛有些詭異，車內駱三和葉何兩人屏息凝神，努力降低各自的存在感。
“葉何，我們該走了。”
聽到被點名，葉何半響才反應過來，輕輕“哦”了聲，連忙開車門跟上蘇秦儀的腳步。他怯弱盯着蘇秦儀的背影，對兩人突然的變故有些摸不着頭腦。
“你以後少大半夜出門。”
剛走出去兩步，後面秦少寒的聲音傳來，他的語氣比冬日裏的大雪還要冰冷。蘇秦儀回頭，見到秦少寒和駱三從車裏出來。
秦少寒的目光沒有放在她身上，似乎避忌着什麼。
“這是我的事情，不勞四少操心。”她淡漠開口回答。
“不要添麻煩。”
他的聲音夾雜着慍色，目光刻意看向別處。
蘇秦儀腳下一頓，沒有回頭。不知道怎麼地，她雖然也覺得秦少寒說得在理，但這些話親口從他嘴裏說出來時，心裏竟然莫名有些刺痛。
她仰頭看着天空洋洋灑灑的大雪，新年的第一天深夜，街道沒有一點喧囂嘈雜的聲音，淡漠得彷彿根本沒有過年一樣。
“那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我的事情不會再麻煩四少。”
想起在平川商會時，他主動摟上她的腰，在杜夢那些倭寇人面前展示着他們似乎恩愛的模樣，從平川商會走出來的那一刻，他漠然放開了腰間的手。
起初她還有些想不明白，現在卻是懂了。他所做的不過是希望將她置於倭寇的重點對象，將她不顧一切拋下火坑。
他又想保護誰
唐錦書
也對，爲什麼那些倭寇不去抓唐錦書，而來找她。一直以來她與秦少寒之間緋聞不斷，現在他就快要和唐錦書結婚了，這些不清不楚的關係是該斷乾淨了。
葉何看蘇秦儀情緒有些失落，有些心疼，忍不住幫襯出聲：“四少，我不知道五小姐究竟哪裏做錯了，惹得您生氣，但是在平川商會的時候，五小姐跟我本來已經安全了，但是五小姐考慮到您的安全，不惜回去再次涉險，她”
“如果你辦事小心些，會被倭寇鑽了空子”秦少寒沒等他說完，鋒利的話語直戳人心窩。
旁邊悶聲的駱三都驚呆了，他家四少今兒怎麼了火氣這般大，逮誰就罵。
葉何被他兩句話堵得滿臉漲紅，“是，都是我的錯，是我粗心大意，讓五小姐跟四少涉險了。”
“葉何，這不是你的錯。敵在暗，我在明，你又怎麼能未卜先知呢。”
她上前，將葉何拉到自己身後，揚起被凍紅的小臉，道：“今天的事情如果有我做得不當的
街邊的路燈將她小臉上的表情映得清清楚楚，而秦少寒高大的身影沉寂在逆光中，蘇秦儀只能依稀看到他刀削般的輪廓，但是他此時是什麼表情，蘇秦儀大概猜得到，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塊臉她懶得再看。
“如果四少覺得我礙眼，我以後便不會在您面前溜達了，你走東大街，我就從東街小巷樓繞着走，保證讓你看不到我。”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覺得心裏暢快了不少。
估摸着秦少寒的臉色此刻一定跟鍋底一樣陰黑，她樂呵極了。
走自己的路，讓他儘管不爽去吧。
“葉何，我們走。”
她依然揚着下巴，高傲離開他的視線，大搖大擺往蘇家的方向跑。
秦少寒站在風雪裏，很久都沒有移動過。
駱三望着蘇秦儀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大雪裏，走上前，湊到秦少寒跟前，不假思索問了句，“四少，我知道你明明是心疼蘇小姐的，爲什麼選擇疾言厲色對待她，你就不怕讓蘇小姐傷心”
“我的心思你倒是琢磨得透徹。”他冷冷瞟過來一眼。
駱三心虛了，“屬下不敢，都是屬下胡謅的。”
秦少寒沒有多言，上了車。駱三瞧他進去，連忙跑到車頭這邊，開車門的時候，不遠處一抹黑影閃過，常年在軍中生活的他頓時警覺起來。
小心往那個方向瞟了一眼，牆邊上的黑影隱匿回去。
“別看了，快開車。”秦少寒提醒。
駱三上了車，很快察覺到什麼，聽秦少寒的語氣應該早就發現了遠處跟蹤他們的人。
“四少，那人會是平川商會派來監視的嗎”
“不是。”秦少寒果斷回答。
他雖然沒有指明究竟是誰派來監視的，但駱三當即就明白了。那人應該是夫人派來監視的，目的不過是對於秦少寒救蘇秦儀不放心。
秦少寒早就發現了夫人的眼線，所以纔對蘇秦儀忽冷忽熱，所做的不過是爲了保護她不受到夫人傷害。
他的用心，駱三不知道蘇秦儀能不能感受到。
一路狂奔回蘇家，夜深人靜的，走大門太容易引人注目，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深更半夜晚歸，要是被那個下人看見了傳出去，估計又是一場風波了。
蘇秦儀準備從後門爬牆進去。
剛從正門繞過來，後門處遠遠望去一襲青白色袍子在黑夜中尤爲扎眼，蘇秦儀走近了些，才發覺是自家三姐蘇秦鸞。
她若無其事從蘇秦鸞身旁過去，豈料就在快越過蘇秦鸞時，被她強行攔截下來。
“喲，三姐啊，這麼晚不睡出來瞎溜達，我都沒看見你呢，剛剛遠遠乍一看還以爲是女鬼呢。”她嗤笑道。
“你不也是三更半夜出去幽會男人，說得自己比誰高尚似的。”蘇秦鸞雙手插着腰，翻了個白眼，不依不饒。
“三姐這話可不能亂說，什麼幽會男人的話傳出去對蘇家聲譽不好，人家也只會覺得三姐你嘴碎，何況今天是葉何失蹤了，我出去尋。這件事情徐伯可都是知道的，不信你問徐伯去。”
“行了，蘇秦儀，少拿你那套糊弄我，剛剛你與四少的對話，我可是在不遠處聽得清清楚楚。”一說起秦少寒，蘇秦鸞臉上更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