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兒子孫子老太爺的,濟濟一堂也不怎麼和諧。
回頭提問,孫子答上來,爺爺不會怎麼辦,影響家庭和諧就不好了。
最終,一共招收了二十人,那兩個定親的大孩子一個十五,一個十六,就是年齡最大的了。
最的剛好八歲,也算是達到法定入學年齡了,揠苗助長的事兒趙允讓可不幹。
什麼不要輸在起跑線上的教育理論,趙允讓從來都是嗤之以鼻。
起跑線從來都是一樣的,到最後還不是要分個冠亞季軍。
再了,中途掛了的怎麼
學生有了,差的就是老師和教材。
趙允讓發愁了,這莊子上,除了自己之外,基本就沒個識字的人了。
就算是趙富貴和六子,多少倒是認得幾個字,可是也不適合當老師啊。
一連三,趙允讓就靠着一張九九乘法表來應付着。
也不管這羣大孩子孩子是否知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全都從“九九八十一”起,到“一一如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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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在現代,可是被批判爲死記硬背,違背教育理論的。
可實際上,許多人長大之後,記得最清楚的,就是時候那些死記硬背下來的東西。
當然,除了這個,趙允讓還特意要求孩子們背了兩首詩。
一首採桑:
春日起每早,採桑驚啼鳥。
風過撲鼻香;花開落,知多少。
一首捕魚:
人遠江空夜,浪滑一舟輕。
兒詠誒唷調,櫓和噯啊聲。
罩波心月,竿穿水面雲。
魚蝦留甕內,快活四時春。
無論是十五六的大孩子,還是七八歲的孩子,在紀律方面,就沒有一個讓趙允讓操心的。
趙允讓暗地裏準備好的一根戒尺,居然一次也沒用上。
只得無聊地拿着在自己的手拍打着,在教室裏轉來轉去,就像個私塾的老先生。
可是這麼下去可不成,雖然百年大計,教育爲本,可是孔子只有一個。
正在發愁的當口,六子忽然進來,手裏拿着一封請柬。
“鹿鳴宴上,高朋滿座,然無一人,堪負浮雲之名,故今日略備杯杓,兄與諸同年翹首焚香,以待弟來,萬勿推辭爲盼兄修即日。”
這請柬,雅緻
意思基本能看懂,這是歐陽修要請他參加宴會
鹿鳴宴早就過了,估計這就是一次同學聚會。
趙允讓拿着請柬翻來覆去的看不夠,別的不,就這封信札,拿到前世拍賣,起碼也得上千萬軟妹紙。
趙允讓心情有些激動,醉翁相邀,我是去呢,還是去呢
當然要去
歐陽修在信裏的明白,一羣中了舉人的生員,不太服氣紈絝王爺一詩成名,所以備下薄酒,擺下鴻門宴,請趙允讓去
當然,這是趙允讓自己的解讀。
之所以一定要去,是因爲趙允讓發現,這老師實在不是人乾的的活兒。
就算只是一個乘法表,兩首詩,這些大孩子就和一本活着的十萬個爲什麼一樣,問得趙允讓腦袋都大了。
去去去,一定要去,那可是一大堆老師呃,舉人呢
趙允讓稍作安排,就帶着六子殺向了汴梁城。
來京城參加科舉考試的舉子們,大都有本鄉本土的會館來接待。
而歐陽修則是在廣文館求學,國子監就試。
所以這次聚會,就設在國子監的廣文館中。
這廣文館,其實就是國子監的下屬學校,專門收納來京求學的人。
然後到了大舉之年,廣文館的生員可以到國子監就試,十人取一。
這國子監和廣文館,大概相當於大學和附屬中學的關係,而且,屬於有指標的那種。
不過,這廣文館可不是誰想來就來的。
要知道,這可是全國範圍招生,生員總共大概也就一千左右人。
最終通過這條路能夠成爲舉人,參加省試的,也不過一百多人。
歐陽修,就是今年國子監的解元。
所以儼然有着衆人之首的風範,連中三元的呼聲很高。
汴河之南蔡河灣,有一片建築錯落有致,面城背河,柳堤蓮池,正是大宋最高學府,國子監所在。
趙允讓趕到的時候,門口已然有生員模樣的人在接待。
六子遞上請柬。
這兩個學生看看請柬,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趙允讓。
這眼光,看上去就讓人不怎麼舒服,貌似不堪,又貌似不忿。
趙允讓很是詫異,這地方,自己是第一次來,哪裏會得罪這裏的學生。
“賢弟來了”
身後衆人頗有詫異之色,歐陽修可是新任解元,這人是誰
當然也有認識趙允讓的,在後面聲議論着:“這就是周王府的王爺”
“這就是趙浮雲”
趙允讓正要還禮,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諸位兄臺恐怕還不知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趙浮雲啊,一句詩名動京城,稱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這特麼就討厭了,這不是捧殺嘛
陰陽怪氣的,這特麼誰啊
不過趙允讓轉頭一看,就釋然了,原來是酒樓上擠兌自己跳樓的丁二公子。
可以理解,畢竟讓“不畏浮雲遮望眼”拍在地上的就是他,白了,趙允讓就是踩着他名動京城的。
這丁二公子也算大有來頭,是丁家的旁支子弟。
而丁家的家主,就是已經被貶崖州司戶參軍,原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丁謂
宰相丁謂
丁謂可是個傳奇人物,因爲負責修建玉清昭應宮而轟動京城。
工程規模宏大,而且需要大量的泥土。
可是皇宮處在汴梁城中心,蓋皇宮要很多泥土。
但是京城中空地很少,取土要到郊外去挖,路很遠,得花很多的勞力。
而且修建皇宮還需要大批建築材料,都需要從外地運來,而汴河在郊外,離皇宮很遠,從碼頭運到皇宮還得找很多人搬運。
工程上很多碎磚破瓦等建築垃圾也要清運出京城,同樣很費事。
這老先生居然下令,“鑿通衢取土,不日皆成巨塹。乃決汴水入塹中,引諸道木排筏及船運雜材,儘自塹中入至宮門。事畢,卻以斥棄瓦礫灰壤實於塹中,復爲街衢。一舉而三役濟,省費以億萬計。”
就是直接把街道刨開取土,直接把街道刨成大溝,之後把汴河水引過來,通過水運把建築材料運進來,建造完成,建築垃圾直接回填,恢復大街的本來面目,省了好多錢錢。
只不過丁謂才氣固然是有的,可是爲人不咋地。
當初爲了往上爬,曾經給寇準“拂鬚”,結果被寇準譏諷,溜鬚拍馬的典故就是這麼流傳下來的。
之後寇準欣賞他的才能,一路扶持把他送上了相位。
他反倒還記仇,直接把寇準一貶再貶,最後寇準病死在了雷州。
所以劉太后垂簾之後,丁謂罷相,被視爲“奸佞五鬼之首”。
四個兒子,三個弟弟,全部降黜。
可是這丁東丁二公子,丁謂在位之時,依靠着丁家的權勢,在京城頗有文名。
現在丁家倒了,他居然安然無恙,今年還一同中了舉人。
趙允讓朝着衆人一拱手,轉向歐陽修:“永叔兄,近日弟倒也讀了些書,頗有些困惑不解的地方,想要請教一二”
歐陽修也正爲丁東的話感到有些尷尬,急忙道:“賢弟客氣,我們進去”
趙允讓不動,提高聲音道:“世新語中有言,昔日孔融孔文舉遭禍,其兒有言,覆巢之下無完卵,今日見到丁公子,方纔知道,兒之言,不足爲信永叔兄請”
衆人都是舉人,哪個也不是白給的,這哪是讀書有困惑,這是和丁二公子槓上了。
丁東的臉色鐵青,身爲丁氏旁支,他的確是靠着這一點宗族關係,才得以在京城中立足。
可是丁謂倒臺之後,他見機極快,轉投了其他權臣,這才保住了自己。
之前擠兌趙允讓,也是受人指使。
今日被趙允讓一句“覆巢之下也有完卵”,直接撕下面皮。
這臉打得
血淋淋的,丁東多少年苦心經營,被這一句話毀於一旦。
衆人眼中頗有同情之色,看向趙允讓的卻帶着幾分畏懼,幾分欽佩。
一句詩名動京城,一句話置人死地,好一個王爺,好一個“趙浮雲”,好一個趙允讓
丁東腳步踉蹌,卻依然隨着衆人進了廣文館。
進了院子,有奇石大片,很是賞心悅目。
“這奇石山青水綠、河黃路白,粲然如畫,廣文館人傑地靈,果然是不同凡響”
還沒等趙允讓唱唸俱佳地完,旁邊突然一個聲音傳來:“王爺大才,可敬可敬”
趙允讓大驚,這誰啊
這老話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就是這文武之間,從來是文人相輕,武人相殺。
一句話就換來個“大才“”,雖然不一定是像丁二公子一樣的捧殺,這人品
衆人都面有鄙夷之色。
歐陽修忙介紹:“這是晉寧侯府的徐侯爺”
徐至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