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學女紅,手法難免粗拙。奈何這是皇后之命,違抗不得,只好趕鴨子上架地學刺繡,沒想到這一學便入了神。
王陽關慢慢走近,負手而立,瞧了她片刻,見她壓根沒有擡頭的意思,尷尬地乾咳了兩聲。
暮雪仍然是頭也不擡,還以爲是鳴箏來了,一邊穿針引線一邊笑道:“去去去,你少來笑話我,我今兒非繡個成品給你瞧瞧。就算不好看,我繡了自己用,千金難買我高興。”
針孔裏穿着金絲,和她的笑一同微微閃爍着,流動着少女的靈氣和歡樂。王陽關心中咯噔一下,背過身去,開口仍舊淡然:“是我。”
暮雪差點沒把針扎到自個兒,趕忙把手上的活放下,急忙站起身行禮。
“怎麼是您督公萬福,不知是您大駕”
“甭來這套。”王陽關莫名覺得好笑,他早見過她的無禮,寧可她少裝模作樣一些。
暮雪撩了撩耳邊的碎髮,尷尬地笑了笑,硬是挺直了剛剛彎下去的膝蓋。
他都這麼說了,她乾脆也不來虛的,直接開口問:“請問您有何貴幹”
王陽關朝她走近兩步,沒有回答她,而是明知故問道:“你在做女紅”
看了看自己繡的那兩隻禿頭“鴛鴦”,繡工拙劣不說,連個像樣的形狀都沒有,暮雪臉一紅,趕緊將繡到一半的枕面奪到手中,藏到身後。
惱羞成怒的她本來想罵關你屁事,然而被求生欲封了口,只好忍着性子道:“讓您見笑了。”
其實王陽關剛纔匆匆一眼,並沒看清楚那上頭繡的圖案。
可從她剛纔咬牙切齒的語氣,還有臉紅耳赤的急眼樣兒,反而有了好奇,偏偏想瞧瞧是個什麼,伸出手命令道:“拿出來。”
“你要我再重複一遍”
迫於督公淫威,她不情不願地把自己的“大作”交了出來,低頭等待着他的嘲笑。
世上多精美的刺繡他都見過,但還是頭一次看見繡成這副德行的鴛鴦,既難看又新鮮,王陽關奪到手中一看,不地道地笑出了聲。
“奴才怎麼說來着,入不了督公法眼。”暮雪氣急敗壞地要去搶回自己的東西,沒曾想他卻按着不給。
“我收下了。”
“啊你說什麼”暮雪一開口才覺得失言,紅着臉低下頭,“奴才的意思是,您要這個做什麼”
王陽關佯裝正經地道:“你繡得這麼難看,若是讓人看見,豈不是丟了宮中女史的臉面沒收了。”
暮雪臉更紅了,簡直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
難看就難看嘛,你非要揭穿幹什麼她實在不明白,女史不是文書好就成了嗎,何必要繡工也好要不你們去招繡娘來做女史好了
想是這般想,卻不敢當面懟他,只好忍着羞慚道:“奴才給女史丟人了,請督公恕罪。”
她臉上一片紅暈,就連耳垂也嫣紅,嬌滴如同樹上剛摘下的新鮮櫻桃,世間男子見了,恐怕少有能移得開眼的。
美,卻不自知。這纔是暮雪最美的地方。
王陽關暗中輕輕咬了咬自己的舌頭,才從癡醉中清醒過來,立馬恢復了冷冽的聲調:“恕罪倒不必。我今日來找你是有正事的。”
正事暮雪以爲是皇后娘娘有新的文書要寫,連忙正色起來。
王陽關踱了兩步,走到花架邊上,對她道:“水利始終是朝廷最關切的問題,此次我奉皇命去江南查修水利,四月底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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