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蘊之笑道,豎起兩根手指,“第一,我想知道,將公子綁走的人,留下了什麼話。”
雷捕頭奇道:“你怎知有話留下”
宋蘊之道:“方公子是正經的世家公子,不會與人結怨,況且又是知府大人的兒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在宸州誰會無緣無故去綁架方公子既然綁了,那就必有要求提出。”
雷捕頭心裏暗贊,與方知府對視一眼,然後道:“對方要我們將前些日子在城中失蹤的人找出來。”
說完又道:“前些日子,有兩起失蹤案。證據不足。”
宋蘊之點了點頭,也不說什麼。低着腦袋,若有所思。
沈蒼梧斜眼瞧宋蘊之。青城派似乎並不喜歡管閒事。
宋蘊之想了想,搖頭。恐怕不是閒事這麼簡單。
沈蒼梧皺了皺眉,眉頭一擡。你是說失蹤的人跟青城派有關
宋蘊之眨眼,點頭。恐怕是這樣。
方昊等了半晌,不見兩人吭聲,便開口道:“第二呢,你想知道什麼”
宋蘊之正了正表情,嚴肅道:“我想看十年前那樁滅門案的案卷。”
方昊神情一變,失聲道:“什麼”
那件案子方知府當然有印象,他只是沒有想到,這年輕人竟會提出這個要求。
恍然間,似乎又回到了案發那日。案發現場屋子被燒了一半,地上鮮血蹭的到處都是,屍體活生生的人都冰冷了。
那景象簡直就是地獄。
想想,仍心有餘悸。
方昊揮了揮眼前飄忽的血影,聽宋蘊之一句一字重複道:“我想看城外那座鬼宅的滅門案卷。”
對了,還鬧鬼。
方昊怔怔地想,滅門案發生之後,麻煩就好像沒斷過,連派去勘察現場的捕快也都死了幾個。被砍去頭顱,還陳屍在那破宅裏。
他凝神,“這和犬子被綁有關係”
宋蘊之道:“有。”
不等方昊說話,宋蘊之向他和雷捕頭解釋了一番。
官府的案卷他確實無權翻閱,但近日城中種種異動,似乎都與那宅子有關。方昊不在江湖,可多少也聽到了些風聲,雷捕頭自然也知曉。
如果宋蘊之所說不假,宸州城很有可能會陷入混亂之中。
宋蘊之淺淺啜了口茶,又說道:“大人心在朝堂,對江湖之事不甚瞭解,但雷捕頭想必知道一些。這宅子或許原本沒什麼,但若被有心人利用,免不了又是一番麻煩。”
方昊心知他說的在理,一時間,與雷捕頭都沒有說話。
沈蒼梧淡淡一笑,“大人可是有顧慮”
“那案卷丟了。”
方昊擺了擺手,長久之後嘆了口氣,只說了這幾個字。
屋中登時一片寂靜,連空氣似乎都凝固了,秋末的寒意從四面八方籠了過來,鑽入衣衫之中,直達心肺。
宋蘊之面露驚訝,看着沈蒼梧,兩兩俱是無語。
又聽方昊嘆了聲,“前段時間府衙失竊,十年
前的案卷全被盜了。”
這是巧合嗎
宋蘊之覺得,這就是巧合,太過巧合了。
他不知自己爲何要相信這二人,但衙門查了這麼久,仍毫無頭緒,他們卻能從春歸樓打探到消息,若能將十多年前的滅門案一併了結,倒也不是壞事。
方昊走後,三人在廳中各自出神。
兩天的時間,和宋蘊之原先設想的絲毫不差。方昊雖不待見江湖人,倒也沒刻意爲難自己。
沈蒼梧低着頭,不知在思索什麼。
宋蘊之摸着下頜,在廳中來回踱步。
雷捕頭原本也未將失竊案放在心上,如今聽了二人這話,想來卻覺得十分不妥。
他低低嘆了口氣,“那案子的始末,我其實知道的也並不是很多。”
十幾年前,他還是個小捕快,拿着配刀,穿着芝麻綠豆都算不上的官服,像個初入江湖的毛頭小子,一心想着懲惡揚善。聽到城外發生了滅門慘門,想也未想屁顛顛跟着去了。
那地方雷捕頭以前經常去。宅主斯斯文文,據說鑄劍術特別好很好,很多人慕名而來,就是想請他出手打造武器,在本地也有些聲望,不知怎麼就發生了那樣的事。
那天他去了現場,整個宅子很大一部被火燒得面目全非,進門的院子裏屍體躺了一地,看裝扮全是護院,大多一刀斃命。
“我們一路進去,回廓,前廳,到處都有人躺在血泊中,雙眼圓睜,像是死不瞑目,最後在書房找到了找到了宅子的主人。”
找到的時候,卻也已經死了。
身上同樣沒有明顯的傷痕。
“雷捕頭,你說那些人全都是一刀斃命,可記得是怎樣的傷口”
雷捕頭道:“當然,那傷口在胸口和脖頸的地方,很細。”
“可知宅主名姓。”
雷捕頭搖頭,“當時我只是一個小捕快。那家人不是本地的,又過了這麼多年,怕是知府大人也未怕記得。”
宋蘊之點頭,“還是得麻煩你跟知府大人確認一下。”
雷捕頭點頭,隨後又道:“只有兩天時間,你們抓緊。”
從府衙出來,宋蘊之餓得飢腸轆轆,路過一家酒樓,想也未想抓着沈蒼梧便衝了進去。
“快點,再不喫點東西,我就要餓死啦。”然而,宋蘊之才衝到樓梯口,便被人撞得後退了幾步。
那人速度很快,幾乎是從樓梯間飛躥而下,到了近前才發現從門口衝進來一個人,直直就撞了上去。
“找死啊,怎麼走路的”
那人罵了一句,也未停,急衝衝朝門口躥去。突然身形一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着往旁邊一甩,“咚”的一聲,倒在門口的地上。
“誰”
那很快爬了出來,雙眼怒睜朝這邊望來,看到沈蒼梧一臉若無其事地上樓,拔劍便刺了過來。
他使的是一把長劍,劍刃光寒似雪,甫一出鞘便有一股冰寒之氣撲來。劍柄處鑲嵌着一顆綠瑩瑩的寶石,四周一些繁複的花紋肆意地蔓延,在催動的劍氣下像有生命一樣四處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