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回頭看着柳煜,面色尷尬笑道:“這這公子這話從何說起”
宋蘊之也是莫名其妙。他與沈蒼梧對視了一眼,孟玉不會無的放失,但他左看右看,卻怎麼也看不出,眼前這精美絕倫的玉雕和首飾有什麼關係。
放下玉雕,宋蘊之看見柳煜。
“這上面還有玄機”
柳煜點頭,修長的手指撫上碧玉樹枝,停在流光溢彩的牡丹花上,只見他輕輕一折,枝頭嬌豔的花朵便落在掌心。
“公子”
花朵離枝,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直驚得夥計半天沒反應過來,視線隨着嬌豔的牡丹在柳煜指間流動,半天才驚叫一聲。
他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正盤算怎麼讓人賠償呢,就聽到身邊“嘖”了一聲。
宋蘊之遺憾地拿過柳煜指間的花朵,鮮紅的花瓣層層疊障,每一層都薄如蟬翼,雕工直看得宋蘊之稱奇。
他拿着那朵牡丹在指間轉動,嘆道:“你問玄機,你怎麼把它掰斷了。”
夥計順勢道:“牡丹離枝,八變成七,這盆栽就不值錢了。”
他躥到柳煜身前道:“公子儀表堂堂,一看就知道是講理的人,這玉雕既然是公子毀壞的,那”
夥計話還沒說完,柳煜忽然道:“誰說這玉雕毀壞了”
“公子,你難道想耍賴”
說着,夥計面色一冷,拍了拍手,隨着掌聲落下,一邊門簾裏呼啦啦走出幾個人,個個身材魁梧,不懷好意的眼裏精光閃爍。
夥計站在那幾個人中間,冷笑道:“想在通古軒鬧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手一揮,那幾個人蜂擁而上,拳腳就要往柳煜身上招呼。
宋蘊之皺了皺眉,還沒動作,就聽嘭嘭嘭幾聲,幾道人影朝後飛去,沈蒼梧冷着一張臉,好整以瑕地看着正目瞪口呆的夥計。
“快去稟告老爺”
地上一人忙爬起來,踉踉蹌蹌往簾後去了,剩下幾人還在地上蜷成一團,直看得那夥計面色一黑,呵斥道:“還不起來,你,快去衙門將舅老爺請來”
沈蒼梧哼了一聲,正待動作,衣腳被拉住。
柳煜摸了摸鼻子,道:“瀾生,不必如此麻煩。”
說着,從袖子裏摸出幾張銀票,“三千兩雖然有些多,但世上有許多東西是真正的稀世珍寶,是有錢也買不到的,這玉雕雖說只是首飾,倒也難得。”
這一刻,柳煜忽然想到了遠在京都的傅婉瑜,闕閣的那株十三美人花枝凋零,這盆牡丹卻可以長開不敗。
柳煜說完,伸手從宋蘊之手中接過那栩栩如生的花蕊,輕輕往碧玉翠枝上一放,宋蘊之看去,那牡丹穩穩地紮在枝頭,彷彿從來沒有折下來過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宋蘊之湊過去看。
一旁呆立的夥計終於從沈蒼梧危懾的氣場中緩過神來,也忙湊過去。
“這”
宋蘊之瞧了半晌,終於了悟,他將那盆牡丹往夥計面前一推,在柳煜身旁邊坐定,微微有些沮喪地道:“
怪不得你說這是首飾。”
接過柳煜手中的銀票,往夥計面前一攤,道:“千金難買心頭好,這牡丹雖不是什麼絕品,做珠花倒是不錯。”
說着,宋蘊之倏地擡頭,看向那夥計道:“早就聽聞通古軒有通天之能,如今看來,怕是有些言過其實。”
“這是怎麼回事”
夥伴愣在當場,三千兩銀票就在前面,他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好好的玉雕,怎麼就變成了女人的首飾,雖然精緻奇巧,到底掉格不少。
“一件首飾,怎能收公子三千兩。”
夥計正糾結間,門口一道聲音傳來。宋蘊之循聲望去,就見踏雪逐浪的一個白影正跨門那入,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水剪雙眸,眉間淡煙疏柳,風流之中隱有肅穆之態。
“老爺。”
夥計喊了一聲,拔起步子,飛快迎了上去。
來人自然是李掌櫃。
他看也沒看錶情極不自然的夥計一眼,將銀票往宋蘊之面前一推,“這銀票公子還是收起來吧。因這不長眼的夥計,擾了幾位的雅興,真是罪過。”
李掌櫃瞥了身邊夥計一眼,道:“還不快去給幾位公子包起來。”
夥計一愣,瞬間反應過來後,忙伸手去抱桌上的玉雕。
“這怎麼好意思”宋蘊之擡頭,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掌櫃,“這玉雕雖說是女子花鈿之用,然後材質做工皆不尋常,說是寶物也不爲過。”
李掌櫃笑道:“人講緣份,物講眼緣,凡事都是一個緣字,這盆玉雕微妙之處已被幾人識破,想來這也是緣份,就莫要推遲了。”
宋蘊之道:“李掌櫃一番心意,若要推遲,到是在下的不是了,即如此”
李掌櫃心裏吁了口氣,這幾個人衣着氣質俱是不凡,不得不小心應對到,想到城中接二連三的事情,銀環賭坊被推到風口,這個時候,柳小王爺好巧不巧來了大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盆玉雕牡丹雖然另有乾坤,到底是個寶物。
這幾人既然不惜一擲三千兩,白送的便宜,又怎麼會拒絕。
李掌櫃笑意盈盈地看着宋蘊之,聽他一字一句地道:“既如此,就勞煩掌櫃將那幅維摩詰經變圖請出來吧。”
“維摩詰經變圖”
李掌櫃臉上笑容春韻退盡,眼裏只剩下一層薄薄的霧色,將從宋蘊之口中說出的幾個字咀嚼了一遍,半晌,他訕訕地笑了笑,“公子說笑了,吳道子的真跡,那是真正的寶物,通古軒怎麼會有。”
宋蘊之笑了笑,露出個我懂的表情。
他湊到柳煜身邊,柳煜忙向沈蒼梧那邊挪了挪身子。
“宋祖宗,停停停,我拿給你就是。”
說着從胸口掏出一疊銀票遞了過去。
宋蘊之接過,哈哈笑道:“孟玉,你這什麼表情。”
柳煜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有這麼個散財童鞋在身邊,還能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