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繼續瘋魔了幾日,一邊養傷,一邊竟是神志清醒了。
這些,謝瀾一點不知。
清醒後的謝棠,和從前比,判若兩人。他似是醒悟了,不去奉承了。每日只是將自己關在書鋪。那些來求寫狀的人,謝棠也只讓兩個徒弟接待。
如此半月時間過去。
那丁勤泄了恨,又知父親之死,大半和謝棠無干,也就漸收了恨意。
這一日,丁勤提着祭祀之物,去了爹孃和奶奶的墓前,焚香掃墓。不想,那謝瀾也尾隨而來。
“丁大哥,你還恨我爹爹嗎”
丁勤瞥了一眼謝瀾,並不開口。
“丁大哥,以後,你打算怎麼辦”謝瀾替他擋風,以免吹滅了蠟燭。
“不用你管,我自有去處。”
“你要去哪兒離開汴京嗎”謝瀾很關切。以前,爹爹和丁訟師交好時,丁勤也時常過來與她玩耍。
“我爲什麼要離開哪兒跌打,我哪兒爬起來。”丁勤陰鷙地燒完紙錢,森森笑了笑,“你爹爹也沒錯,這世道,原就如此。”
他走了,剩下謝瀾愣在那裏。
謝瀾哪裏知道丁勤不知謝棠回了頭,他卻也走了謝棠走過的老路,放下仇恨,竟是巴結蔡美去了。隨從來報時,蔡美還不敢信。想想,卻又大笑。“果然名利誘人,也可以至人與血脈親情不顧。好,讓他進來”
丁勤遂留在蔡美身邊,充當了一名暗衛,日夜訓練,也是叫人想象不到啊。
謝瀾掛念丁勤,街市尋了幾日,總是不見。又回了家幾趟,見爹爹肩膀受傷了,臉色蒼白,神情疲憊,也是好奇。又一想,覺得自己疏忽了爹爹,也覺慚愧。
那謝棠見了女兒,卻也慚愧。老繆暗拉住謝瀾,悄悄告訴她:你爹爹轉了性子拉,已不和蔡美一黨來往了,以後你嘴巴殷勤一些。
謝瀾很意外,也很高興。如此,也更放心。再回明山堂,渾身竟是說不出的輕鬆,走着路,臉上也是掛着愉快的笑意。
這些,蘇棣都看在眼底。
喫飯時詢問,謝瀾不提爹爹,卻是問詢蘇棣,可否叫人找找丁勤“我擔心他想不開,會出意外。”
如此幾次往復,蘇棣就有些醋意。
“他該出現時,自會出現。”
“我擔心他一時莽撞,去找老賊報仇。”這便是謝瀾憂心的。
蘇棣就搖頭。“我看,並不會。”
“爲什麼”
蘇棣就閉口不言了。他聽到一些風聲。但是真是假,還未落實,因而也就不準備告訴謝瀾。“或許,很快他會來找你。”
謝瀾更是奇異。
話說,謝瀾假扮那死去太監的家眷,混進染洗坊,要宮裏賠錢,故意將事情攪合大了,好讓人往上頭通報。
一個管事的,就有些怕,暗中命人通知了劉妃宮中的一個心腹嬤嬤。劉妃聽了極不耐煩:“不過一個太監的老婆,想訛銀子,一文沒有,好不好地,打一頓,或攆出去就行了。”
那嬤嬤就領命而去。
但蘇棣早將謝瀾進宮一事告知了煜豐。煜豐已命人時刻盯着染洗房。正當幾個太監不顧謝瀾反抗,欲綁她時,太子煜豐出現。
他大聲喝問:“大膽”
幾個太監一見是太子,嚇得不輕,連忙磕頭求饒。
煜豐更是生氣,命侍衛過來,將幾個太監拉出去砍了。劉妃的嬤嬤聽說,過來求情。煜豐不聽。
謝瀾喘了口氣,給自己鬆了綁:“算了,究竟我還沒死。若死了,你再殺他們不遲。”
太監和宮人退下後。煜豐更細細打量謝瀾。
他已知她是女子,這一看,更覺謝瀾生的粉妝玉琢,嬌俏可人,哪裏有半點男兒模樣煜豐心中就激盪起來。
在遇謝瀾後,煜豐還懷疑過自己的性向,爲此躊躇,爲此沉吟過。
不想,謝瀾果是女子。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煜豐就命人上茶上點心,給謝瀾壓驚。煜豐起了私心,並不催人去請蘇棣進宮,只是着人通報,謝瀾無事。
那蘇棣一時就不能入宮。
“謝瀾,我已經知道你是女子了。”煜豐眼中大有深意。
謝瀾一愣,隨即就笑。“此事,已然不是祕密了。但請太子殿下您修改大魏律法,改了訟師收用的條件,如此,我就可光明正大地換上女裝了。”
煜豐立馬點頭。“我是太子,我有這個能力,你等着好了。”
謝瀾聽了歡喜。又告訴煜豐,自己也認得太后。“太后還頗喜歡我呢,請我喫過茶果,送過我東西。”
好些日子沒去看望太后了,謝瀾覺得明天就該去。
“你認識我祖母”煜豐有些意外,但又有些喜悅。有些事,不能與母妃說,但可以找祖母商量。
他已然存了私心了,忽對着謝瀾就提起蘇棣:“蘇棣,也知你是女子了”
提起蘇棣,謝瀾就笑:“不錯。”
“你們,在明山堂,一直朝夕相處”煜豐的心裏泛起了酸意,謝瀾眼裏的笑意讓他不安。
“也可以這樣說吧。”
煜豐就起身,思索了一下:“那案子的進展,我也知道。你既是女子,應該回避,不如還是回家吧。”
謝瀾一聽,便將頭搖得撥浪鼓一般。“不行不行,我怎能撂下蘇棣呢一天裏,我常找他。這要回去了,我會想他呢。”
“是麼”煜豐的心又低沉了下去。
“是呀。好了,我要出宮了。蘇棣一直在外頭等我呢。”她對着煜豐嫣然一笑。
煜豐看着謝瀾的聲音,說不出的惆悵。他登上一座小亭,眺望宮外。宮牆下,就有一男一女,依依而行。二人不時互望,說着什麼。
煜豐轉過身去,下了小亭。命隨從:“我要去菩提寺一趟,你們不用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