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御崑崙 >第二百一十七章:滄瀾江底任劍仙(三)
    陰影之下,深雪楠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爲只是徒勞的掙扎,她喘息着擡頭仰視頭頂如山巨大的長劍,目光似乎要透過其中中,直接映身射在巨劍背後的任青身上:

    “你殺了我也沒用,大梁的軍機部署等一應密文,早就被我另派他人送出去了,他日我南蠻軍隊南下,把你們漢人殺個雞犬不留!”

    天河巨劍轟然落下,生死之際,深雪楠面不改色的大聲怒吼:“任青,我在下面等着你!”

    水浪轟然砸落,無數細小的水流將深雪楠的身軀衝擊的千瘡百孔,她嬌俏的面容轉眼間便被狂亂的水流弄的皮肉盡去,在水中痛苦掙扎着死去。

    百米長的水劍經此一擊之後,不僅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大坑,堆積的水勢更是在其中積蓄出了一個不小的池塘,任青上得岸來,在神念趨勢下,水塘中渾濁的江水如有靈性的水蛇般,化爲無數細小的水流重新送回到滄瀾江中。

    積水盡去,露出坑中深雪楠泥濘的肉身,天人氣機通玄,生命力更是強大無比,在承受了這一招足足有上百噸重的水劍重壓之後,她全身骨骼都碎了一半還多,身體與身上紅衣糾纏在了一起,眨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堆不成形狀的爛肉,那張曾經容貌驚豔的僑聯,此時腫脹破裂,看起來血腥又恐怖。

    此時的深雪楠已經全然沒有了半點氣質和高貴可言,足以叫人痛死幾次的沉重傷勢,在天人強大生機下反而成了比什麼酷刑都要難捱的折磨,她艱難的喘息着用僅剩的一隻獨眼,死死盯着任青,恨不得從中咬下一塊肉似的恨。

    任青直視着不人不鬼的深雪楠,走到她的身邊俯身蹲下,也不見任青有什麼動作,只見剎那間一片清澈江水無聲組成了一面平整的鏡子,神奇的正對着地上不能動彈的深雪楠正面,將她猙獰的面容倒映得清清楚楚,深雪楠終於把目光從任青身上移開,注意到那個倒映着的水鏡後,她忽然怒目圓睜,脖頸間的傷口鮮血四溢,胸口迅速的起落幾回,神情激動卻說不出話來,最後就這麼死死盯着水鏡嚥了氣。

    一個再怎麼強勢厲害的女人,對自己的相貌都是非常看重的,特別是像深雪楠這樣驕傲的女人,如果僅僅是死在任青受傷,她還可以用天下大勢的勝利來安慰自己,可是親眼見到自己如此形容可怖的走完最後一段路,她做鬼也不會安心!

    塵埃落定之後,一衆逃散的剩餘江神宮弟子們重新圍攏了過來,他們看着形容可怖的深雪楠,與那幾個內門管事僵死的屍體,忽然齊聲發出歡呼,也不知是誰先開口的,使得原本嘈雜的呼喊漸漸開始整齊劃一。

    “任宮主天下無敵,任宮主天下無敵!”

    聲音越喊越響,因爲昔日抄襲相處的不少師兄弟都在剛剛慘死,有的人隨着大家喊着喊着便哭了出來,可他們心中越是悲痛後怕,便越是將口號喊的越是聲嘶力竭,彷彿要把心中負面的不安全都發泄出來,吶喊聲與哭嚎盡皆嘹亮。

    震天的吶喊聲中,任青對着手中那根破舊的竹笛愣愣出神,修有當世第一的天人劍仙境,如今又有了滄瀾江天道赦封的神位加持,體內又有進化成青龍的蛇蠱相助,如今的她已經不單單是一個強橫所能形容的了,可是不知爲何,她對着手中這根輕飄飄的弟子,心中卻生不出絲毫的喜意。

    上清涼山問道於鹿鼎真人時,他親口說了最少十年的轉生期限,而如今香火供奉僅僅只有一年,惜福是天人化生還是魂飛魄散,任青一點也拿不準,她有心想要立刻動身在上清涼山去問鹿鼎真人和彭祖,可是心中的惶恐卻叫她的腳步一步也邁不出去,任憑體內氣機如何昂揚洶涌,她都愣在原地沒有稍動,只是將那根笛子死死的抓握在手中。

    江風浩蕩吹拂,帶着一股莫名親切的感覺輕輕拭去了任青臉龐的淚珠,她天人之道乃是上任江神,自己又是這滄瀾江主,對水汽自然熟悉親切,是以江風帶着潮意拂面的那一刻,她若有所覺的微微仰天,恍惚中就好像有一隻無形卻深藏在記憶中的小手,替她輕輕的拭去眼角淚珠。

    弘治六年,景文帝因密切關注任青動向時而意外發現了深雪楠的失蹤,近而引發了歷朝以來最大的通敵叛國案件。

    青衣樓,大梁最大的情報殺手組織高層叛國,挾帶大梁的軍國密檔想要潛逃出境,景文帝李恆怒氣沖天,全力派出所有朝廷官府的力量,對密檔進行追回和堵截,國內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南關城,鎮南王府。

    沙場戎馬一生,爲大梁立下赫赫武功的鎮南王,面如金紙的躺在在病牀上,連日來纏綿病榻,使得他身體極爲虛弱,可是雙眼之中卻是神光湛然,侍候的親信部署和王青相在心中都知道,鎮南王王嶼濤這是積重乍返,在將死之際被各種珍稀靈藥的灌注下的迴光返照罷了。

    王青相望着老父親花白的頭髮,在這太平的年景當中,京都那羣達官貴人們的壽數要遠遠的超出尋常百姓,活到七八十而壽終的比比皆是,可是父親戎馬一生,早年受的暗傷在晚年發作,註定是享不了高壽的,可是父親今年還不到六十啊!

    王青相握着父親冰涼的手掌,忍不住就淚眼模糊。

    真難我那個病重時曾遞信於京都,當時朝廷上議論最多的並不是鎮南王王位的承襲,而是在傳鎮南王的命數,不少大臣都說,這男女王年不愈六旬便遭此劫數,乃是早年間因爲殺過太多人導致的因果報應。

    這話傳到南關時羣情激憤,最後被王嶼濤輕輕一笑給壓了下去,戎馬一生,早年的火氣早就在戰場上消磨殆盡了,而後在廟堂的爾虞我詐中漸漸學得圓滑了起來,雖然字不識得幾個,可是爲人處事卻越來越有一個名士大儒的灑脫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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