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弈從案几上堆積如山的奏章中擡起頭來,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他站起來,緩緩走到窗前,望着天上的圓月出神。
這兩天中,他除了方纔小睡了一覺外,就是不停的忙碌着,因爲只要他稍微停下工作,就禁不住的,瘋狂的想念着她。
她的音容笑語,她的嘻笑怒罵,彷彿猶在眼前,可她卻永遠離開了他。
是他害她慘死在狼牙之下,任何言語都描述不了他的悔恨與傷心。只有在忙碌的時候,才能稍減他心中的痛楚。
房外,傳來小全子急促的聲音“高統領且在此等……哎,你別闖進去呀!”
南宮弈目光一沉,這兩天高風崖不見了蹤影,連早朝也不上,巡邏也不管了。他知道高風崖是因琉璃的死,躲到什麼地方喝悶酒去了。
感到有人竄到他的身後,他轉過來身來,正想對高風崖說話,突然一道勁風撲來,他下意識的急轉閃避。
“高統領怎麼一進去就打皇上啊?你有話好好說啊!”跟在高風崖身後進來的小全子,見到高風崖進御書房後,二話不說的向南宮弈揮拳打了過去,慌忙上前勸架。
“下去!”高風崖沉聲對小全子道,眼睛卻怒不可遏的盯着南宮弈,身上充滿了暴戾之氣。
小全子卻擔心的要喚人保護南宮弈,他實在不放心這個滿身戾氣的高風崖。
“來……”小全子高聲叫喚,可他的叫聲很快被南宮弈打斷。
“下去吧!”
南宮弈的聲音平和清淡,卻毋庸辯駁。
“皇上……”小全子擔憂的看着南宮弈,他知道南宮弈的武功比高風崖還要高上一些,可他怕高風崖狠起來,令南宮弈金體受損。
南宮弈沒有看小全子,深邃清冷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高風崖,只對小全子揮了揮手。
小全子知道南宮弈的脾氣,這動作就是讓他走,而且必須離開。他只好無奈的退到了房外。
小全子的人方踏出房外,高風崖又往南宮弈撲了過去。一拳拳一招招,下的都是拼命的狠手。
南宮弈連連閃避,見招拆招。
一時之間,不停的有物體倒地之聲從御書房內傳出來。
小全子與門外的侍衛們,你看我,我看你,都哭喪着臉着在房前。因爲沒有南宮召喚,他們都不敢進去勸架。
房內的兩人打的火熱,兩人都沒有用武器,都是赤手空拳的對招。
南宮弈不想傷害高風崖,防守爲主。高風崖卻是招招下狠手,攻的猛烈。兩人打了個難分難解。
半個時辰後,兩人都累了,招式緩了下來,坐在被他們弄的滿地狼藉的房內的地上喘息着。
“爲什麼要賜死她?爲什麼將她丟到亂葬崗喂野狼?爲什麼連個全屍都不讓她留下來?爲什麼對她這麼狠?”高風崖雙目通紅,似是燃燒着烈火般對着南宮弈的高聲控訴着。
“你的女人?”高風崖突然大笑了起來,指着南宮弈道“你知道在被禁在清微軒的那段日子裏,她有多難過嗎?她還懷着你的孩子呢!就連她生產,也是那麼悽慘,獨自一人就給將兒子生下來了,可你呢?卻對她不管不顧,還聽信朝中大臣們進言,將她賜死喂野狼,你這麼狠心對她,卻說她是你的女人?真是笑話!”
說到她的死,高風崖不禁淚花閃動,他仰着頭,咬着脣,忍住淚意上望,半響低下頭繼續道“我是你的兄弟,知道你一向雖冷清,卻是個外冷內熱之人。我雖然傾慕她,可對她只是遠觀,我真心希望你們能幸福的在一起。可想不到,你竟然對她如此無情,她剛替你生完孩子啊?你罰她什麼都好,貶爲勞役也好,削髮爲尼也好,可爲什麼要狠心賜死她呢?賜死她還不算,還要將她丟到亂葬崗中喂野狼?她是你曾經愛過的女人啊!你的心怎麼變得這麼狠了呢?你怎麼下的了手呢?”
頓了頓,高風崖雙目通紅的看着沉默不語的南宮弈,低啞的罵道“她雖然在身份上欺騙過你,卻是一心一意的愛着你,沒來沒有害過你,她那麼好那麼善良,你不配當她的男人。”
一直沉默的南宮弈突的笑了笑,笑容之中帶着無奈與悲涼“所以,你是替她過來打我的吧?”
“不錯!我就是替她揍你這無情的男人一頓的。”高風崖站了起來,氣勢洶洶的一拳往南宮弈的胸口揍了過去。
“澎!”一聲悶響,高風崖那一拳直直的打到了南宮弈的心口上。
南宮弈卻一動也不動的,生生的捱了高風崖注滿內力的一拳。
血氣頓時往上涌,南宮弈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
高風崖訝然的看着捂着胸口,嘴角邊帶着血跡的南宮弈。
“你爲什麼不躲?”
“你想替她打便打過來吧!哪來那麼多廢話?”南宮弈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神色之間帶着一點壓抑與暴躁。
高風崖被他言語激怒,衝上去對着南宮弈就是“噼裏啪啦”的一頓揍。
南宮弈竟然毫不反抗,任由高風崖踢打,很快身上已多處受傷。
不過,高風崖的這一頓揍,用的是自然的蠻力,不像方纔打在南宮弈心口的那一拳,灌輸着內力打過去,所以南宮弈捱了這一頓暴揍,受的只是皮外傷。
高風崖突的住了,看着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南宮弈怒道“你不還手,不閃躲,是對她愧疚了嗎?”
南宮弈已經被他打的披頭散髮,卻仍然風華不改。
他撥開披散在臉上的幾縷散發,苦笑了一聲,眼中卻泛起了淚光“是的,我愧疚了,我後悔了。我現在才發現,這天下所有的事,與她的生命相比,都不算什麼。你要替她打我,請就繼續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