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世書香 >第108章 雞飛狗跳的一夜
    忠國公府裏,平瑞救下了自己的小廝,但被父親罰跪在書房。

    一個多時辰後,派去城西的人才趕回來,擺下兩枚簪花一對手鐲,說二公子私宅裏的確有女人的東西,但人已經不知去向。

    聽下人描述,不過是一間破漏小院,隱在市井深巷之中,祝承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喝退了他們後,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平瑞身上扔。

    茶杯沒扔着,碎了一地,二夫人在門前聽見動靜,衝進來護着兒子道:“老爺,您有話好好教他,若傷了孩子,豈不是也傷了你”

    平瑞卻自行站了起來,看得夫妻倆目瞪口呆,他反問父親:“我置私宅有何錯是犯了大齊律法嗎”

    祝承業氣得長鬚飛起,怒斥:“你還嘴硬,你當真一個人清清靜靜,你住到天上去,我也不來管你。你在外面養女人,你纔多大,毛還沒長齊,你就養女人傳出去,我的臉面,你哥哥的臉面都叫你丟盡了。”

    “是啊,您的臉面,哥哥的臉面,橫豎沒我什麼事。”平瑞淡淡一笑,“不如爹爹,就當從沒生養過我這個孽子,再不必管我的事。一個在家裏,都不被惦記的人,外人怕是根本不知道祝家還有個二公子,您又何必多慮。”

    祝承業熱血衝頭,胡亂找東西,抓起桌上的鎮紙就要朝兒子腦袋上砸過來,被二夫人死死攔下,他又推開妻子罵道:“偏是你,慈母多敗兒,你成日裏在家都做些什麼,他往外頭搬東西,你也是瞎了嗎”

    平瑞上前將母親擋在身後,硬氣地面對父親:“連三歲小孩都知道,子不教父之過,您賴上娘做什麼父親從來是這樣,但凡有了麻煩,都是孃的錯,都是她沒做好,無事時成日在姨娘屋子裏逍遙,出了事就要母親去多方周全。那請問您都在做什麼是忙成了當朝宰相,還是統領三軍的大將”

    啪的一聲重響,祝承業一巴掌扇在兒子面上,屋子裏煞靜,二夫人已經被父子倆嚇蒙了。

    祝平珞進門,一把拽過弟弟的衣領,對父親道:“我來教訓他,爹爹,您消消氣,和母親早些休息纔是。”

    平瑞掙扎了幾下,被大哥踢了一腳,拖着他就往外走,二夫人還不忘追着說:“別傷了他,珞兒,別傷你弟弟。”

    少夫人帶着梅姨娘來,梅姨娘勸走老爺,少夫人攙扶婆婆回房,二夫人哭得傷心欲絕,簡直不敢相信,一直最乖的小兒子,竟成了最反骨的那一個。

    她哭着哭着,停下來問兒媳婦:“方纔你們聽見什麼沒有,瑞兒說你爹在梅氏屋子裏的事,她可聽見了”

    少夫人搖頭:“我和姨娘在左廊上等,見相公帶了二弟出來,我們纔過來的。”

    “還好、還好”二夫人抽噎道,“兒子心裏疼我,我是高興的,可他年紀小,哪裏懂大人的事,還只當我委屈。這兩天,父子倆都不能好,說什麼都不管用,先讓他們冷靜冷靜。”

    “相公會好好和二弟談,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少夫人勸慰婆婆,“父親他在官場,一向剛正清廉,自然是忌憚這類沉湎女色之事。可話說回來,這京城裏的官老爺們公子哥兒們,又有幾個人不在外置私宅金屋藏嬌的,他們可說不上我們家,非要比一比,祝家纔是最清清白白。”

    二夫人收斂淚容,嗔道:“你平日裏悶聲不響,今天怎麼這麼會說”

    少夫人忙道:“都是相公教我的,就怕您氣壞了。”

    見周媽媽來了,少夫人便將婆婆交付給她,自己先退下。

    二夫人問:“這家裏老小,都驚動了”

    周媽媽無奈地說:“鬧成這樣,可是瞞不住了,但奴婢說句不合適的話,二老爺是不是小題大做,這麼一件事,值得嗎”

    二夫人嘆:“你有所不知,他近日在朝廷上很不如意,吏部人事動盪,他纔回京坐穩沒多久,怕是又要調去別處。是升遷還是降職,都不好說,每日心懸着,看什麼都不順眼。偏這個節骨眼兒上,親兒子戳他的肺,你剛纔沒聽見,瑞兒那小子真是反了,竟然當面諷刺他爹。”

    周媽媽給夫人絞了一把熱帕子,勸道:“老爺也是倔強,這事請大老爺周全一番,只怕就齊全了。”

    “別提了。”二夫人說,“我還總算計着大房那頭,卻不知自家後院早就燒起來。”

    此時梅姨娘的婢女來傳話,說二老爺已經歇下,請夫人也早些休息。

    二夫人長長一嘆,對周媽媽說:“明日老太太那裏,你去應付,我是誰也不想見了

    。”

    折騰大半夜,已經過了子時,扶意留在了內院韻之的屋子裏,和她蓋一條被子。

    倆姑娘都睡不着,韻之回房後,一直沒說話,此刻才道:“扶意你聽見嗎,是個戲班出身的女子,我自然對人家沒有惡意,可是她這樣的,在我爹孃眼裏,就是娼婦粉頭之流,莫說娶妻,做小通房都是不成的。”

    扶意心中很難過,倘若這家裏人知道,柔音姑娘還曾被賣去花街柳巷

    韻之翻過身,說:“我二哥太勇敢了,明明從踏上第一步,就知道這是條死路,他還是要走。果然,當初他堅持要去光祿寺,我爹打他也不管用,最後不得不妥協,那時候全家也吃了一驚,沒想到一貫聽話乖順的二哥哥這樣反骨。以爲往後就好了,誰知時隔幾年,他又要嚇掉所有人的下巴。”

    扶意見韻之緩過來,不禁鬆了口氣,笑道:“你方纔悶聲不響,嚇壞我了。”

    韻之說:“我想通了,沒我二哥的事,我爹孃也不會放過我,我何必擠兌我親哥哥呢,難道是他要送我去做小老婆”

    扶意摸摸她的胳膊:“不會有那一天。”

    韻之苦笑:“我爹孃也是命苦,有個悶聲不響卻反骨逆天的兒子,還有我這個咋咋呼呼從不消停的女兒,東苑是註定不太平了,我哥這事兒過去了,再等我也給他們鬧個天翻地覆吧。”

    扶意不知該說什麼好,能說的早就說盡了,誰又能體會韻之心中的彷徨不安,找人傾訴,怕是人家還嫌韻之囉嗦。

    她道:“早些睡吧”

    韻之卻十分好奇:“我那天只匆匆瞥了一眼,沒能看真切人家的模樣,真想能好好看看,我二哥難道真是被美色迷住了”

    扶意哄她:“很晚了,明天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我們總要有精神去應付吧。”

    韻之往她懷裏拱,撒嬌着:“你身上軟綿綿香噴噴的,真好聞。”

    好姐妹互相依偎,雞飛狗跳的一夜,總算過去了。

    隔日一早,興華堂裏,祝承乾在柳氏屋子裏穿戴官袍,大夫人不期而至,柳姨娘立刻侍立一旁,不敢擡起頭。

    大夫人親手爲丈夫拾掇,戴冠束帶,抿齊每一處衣角,退後幾步看了眼,笑道:“成了,老爺上朝去吧,早些回來纔好。”

    祝承乾說:“瞧你氣色不佳,昨夜沒睡好”

    大夫人幽幽一笑:“看戲看得過癮,捨不得睡了,咱們家好久沒出這麼熱鬧的事。”

    祝承乾道:“明日行獵去圍場,幹坐一天,舟車勞頓會很辛苦,今日好好歇一歇,不相干的事,不必理會。”

    大夫人卻像是故意來挑釁丈夫,長眉輕挑,脣角含笑:“只是叫我想起二十幾年前的事,當年沒見到的人,如今倒是很想看一眼,看看平瑞那孩子的眼光,可有他大伯來得好。”

    祝承乾一臉淡漠,說道:“我出門去了,你好生休息。”

    這夫妻倆一前一後離了屋子,似乎都沒在乎邊上站着的柳氏,柳姨娘鬆了口氣,癱坐在榻上。

    剛纔那些話,大夫人就是在諷刺大老爺二十年前金屋藏嬌,這家裏誰不知道,三公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撿來的。

    自然這些是非,與她都不相干,可是大夫人不高興了,她的日子就不能好過,寧願像此刻不被注意到,哪怕一輩子躲在角落裏,也好過捱打捱罵被折磨。

    然而昨夜的不太平,不僅沒有妥善解決,今日更鬧出了新的麻煩,祝鎔趕回禁軍府當差,就發現好幾個同僚衝着他笑,又或拍拍肩膀說:“你行啊。”

    他一頭霧水,直到等來了開疆,他好奇地問:“你昨晚大半夜,帶着言姑娘逛街”

    祝鎔皺眉:“沒有,爲何這麼說”

    開疆說:“有人看見你,大半夜帶個女人在街上晃悠,我還以爲是言姑娘呢,難道連你也不是”

    “是我,但那人”祝鎔左右看了眼,說道,“我正想找你想辦法,要尋一處妥善的地方安置那姑娘,他是我家二哥要娶的人。”

    開疆來了興致:“二公子的心上人可是爲何大半夜跟你在外頭晃”

    祝鎔捂着他的嘴:“你小點聲。”

    開疆卻說:“外頭都在傳你,說你在流連花街,攜妓出遊,夜不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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