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世書香 >第178章 怎麼選都是死
    皇后帶着閔王妃趕來,堯年正獨自一人站在大殿外,皇帝跟前還有大臣商議國事,幾位太監宮女圍着她,勸也勸不走。

    閔王妃見了女兒,揚手就要打,被皇后攔下,也不管她們母女是不是做戲,溫柔和藹地問着:“年兒,你做什麼跑皇伯伯這兒來,到涵元殿去,皇伯母一樣給你做主。”

    堯年傲氣地說:“在皇伯伯跟前一次把事兒說完了,免得他們一時不服,再生事端。”

    說着話,裏頭大臣就要出來,皇后帶着母女倆匆匆到偏殿迴避,直等外頭人走乾淨了,她才命宮人向皇帝通傳。

    待三人到了御前,閔王妃帶着女兒跪在殿中請罪,皇后徑自來到皇帝身邊,輕聲道:“年兒雖莽撞,那些孩子也太口無遮攔,弟妹好好的人兒,又說她門前客似雲來,又說她與人珠胎暗結,孩子們能知道什麼,還不是家裏的長輩滿口胡唚?”

    嘉盛帝怒視皇后:“他們好大的膽子,詬病功臣遺孀!”

    皇后輕聲道:“您小聲些纔是,叫弟妹聽見,心裏該多難過。”

    嘉盛帝還真是頭一回聽這些謠言,京城裏關於他與閔姮的閒話,他本不在乎,誰想到竟然傳得那麼難聽。

    “將傳閒話的人給朕找出來,朕要拔了他們的舌頭。”嘉盛帝怒斥,“把那幾個孩子扣下,讓他們的爹孃來領,朕的這些叔侄堂兄弟們,一個個尸位素餐,坐享老祖宗的福廕,實在是日子太好過,越發不將朕放在眼裏,不將大齊的功臣放在眼裏。”

    皇后走下來,攙扶閔王妃起身,又拉着堯年說:“好孩子,下回要打架也不能把人往太液池裏扔,鬧出人命可就事大了,要學得聰明些,厲害要藏在心裏厲害,你明着打打鬧鬧,全天下人都只看你的不是。”

    閔王妃在一旁道:“娘娘可別說這些了,叫她將來更有恃無恐。”

    皇后笑道:“不能夠,這孩子最講道理,旁人不來招惹她,她還能欺負人不成?”

    嘉盛帝憐愛地問:“年兒,你傷了沒有?”

    堯年看向皇帝,倔強又委屈地說:“皇伯伯,孩兒沒事,可她們說母親的不是,還說我沒有爹管教,是個不成體統的野孩子,求您爲母親和我做主。”

    “年兒!”閔王妃呵斥女兒,“你還不閉嘴?”

    堯年往皇后身後一躲,滿臉的不服氣。

    皇后揣摩着衆人的心思,餘光看了眼皇帝面上的表情,便笑道:“皇上,臣妾想把年兒留在涵元殿住幾日,您看成嗎?”

    嘉盛帝說:“這點小事,皇后自己做主便是,正好趁此機會,教一教堯年京城皇親的做派,別叫她總喫虧讓人欺負。”

    皇后帶着堯年謝恩領命,深知皇帝還有體己話要對心中舊愛說,便藉口堯年的衣裳髒了,要領她去替換,毫不介意地留下閔姮,帶着孩子離去。

    堯年一步三回頭,問皇后母親爲何不跟來,這倒是叫皇后很意外,心裏又覺得這母女倆不像是在做戲,恐怕是真的走投無路,來京城尋求庇護。

    但朝廷上的陰謀陽謀,與皇后不相干,她只要拿捏分寸,哄得皇帝高興,其他的恩怨生死,皇帝自有主意。

    “母妃她很快就來,有幾件紀州的事,要向你皇伯伯稟告。”皇后帶着堯年前行,溫柔地說,“年兒不要聽信流言蜚語,那些人便是見你們孤兒寡母好欺負。”

    說着話,但見前方有人擁簇一乘肩輿而來,因皇后帶着堯年步行,那一邊不得不早早停下落轎。

    堯年看得清楚,對皇后道:“是姨母。”

    便見貴妃款款而來,滿身珠光寶氣、雍容華貴,氣勢之上,彷彿要更勝皇后一籌,可到了跟前也不得不躬身行禮:“皇后娘娘金安。”

    堯年亦向貴妃行禮:“給姨母請安。”

    貴妃長眉輕挑:“你這是做了壞事學乖,來和我套近乎親熱,聽你叫一聲姨母可真稀奇。可你叫錯了,我是你皇伯父的貴妃,你該喊我一聲伯母。”

    堯年輕笑,彷彿故意不將貴妃放在眼裏:“若是如此,

    難道見了那些才人貴人也要喊伯母,豈不是亂了尊卑。可是姨母在我心裏,也無比尊貴,孩兒思來想去,還是稱您姨母更尊重些。”

    貴妃雖然聽得出來,這小毛丫頭在譏諷她就算貴爲貴妃,也終究是妾的命,可她犯不着和個孩子計較,更何況是在皇后跟前。

    “你們帶年兒先去,我與貴妃說幾句話。”皇后忽然開口,命宮女帶走堯年。

    堯年也不糾纏,向二人行禮告辭後,大大方方地跟着宮女們走了。

    但她這一走,后妃之間便是劍拔弩張,貴妃毫不避諱地問:“閔姮在大殿裏?皇后娘娘,大殿是何等莊重嚴肅,您竟然把女人送……”

    “貴妃。”皇后含笑看她,“方纔皇上命我查流言蜚語的始作俑者,要拔了他們的舌頭,沒了舌頭,可再也不能說話了。”

    貴妃冷笑:“娘娘什麼意思?”

    皇后緩緩走到她身邊,聲不傳六耳,道:“其實你並不反感我做什麼,同樣的事,你巴不得也能討他歡心,你只是忌憚自己的姐姐。”

    貴妃怒視着她:“娘娘可知您在說什麼?”

    皇后道:“我說的什麼,只要你明白,我就安心了。”

    她說罷,留給貴妃凌厲的目光,便帶着宮女揚長而去。

    閔氏僵在原地,絕望地抓緊衣領,二十多年前的屈辱重現在眼前,要她痛苦得錐心刺骨。

    當年嫁到太子府,第一夜裸裎相對,她新婚的丈夫,喊着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閔姮……閔姮……

    且說宮裏幾個孩子的鬧劇,不至於在京城傳得風風雨雨,但帝后將侄女留在宮裏的事,開疆和祝鎔很快便知曉。

    堯年這一住下,不知幾時才離宮,彷彿算計好了,故意留在這裏。

    禁軍府中,祝鎔見開疆憂心忡忡,說道:“在宮裏也好,時不時也能見上一面,說話反而更大方些。”

    開疆搖頭:“這會兒可顧不得我能不能再見她,我怕她在宮裏也半夜跑出去亂逛,她們母女上京什麼目的,你還不清楚嗎?”

    祝鎔神情凝重,輕聲道:“今日天未亮,我就見了皇上。”

    開疆看向他:“什麼事?”

    祝鎔道:“有動靜,他們……可能還活着。”

    開疆激動起來,臉都漲紅了,但他分不清自己是喜是悲,喜必然爲了堯年而喜,可悲……他和祝鎔的使命,是對那父子二人,殺無赦。

    “皇上沒派你去?你怎麼還在京城?”開疆猛地醒過神來,便問,“皇上什麼意思?”

    祝鎔道:“皇上留我在京中保護他,另有人去打探,但相關之事,我多半能知道。”

    開疆滿腹懷疑:“是要你保護他,還是不信任你。”

    祝鎔道:“可能都有吧,但不論皇上有多少計劃,王爺父子都必須死,這是唯一的結果,也是你我的使命。”

    開疆重重地坐下:“我知道。”

    祝鎔同樣無奈,但朝政與皇權之下,就是這般殘酷而血淋淋的現實,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你我,不過是臣子。”祝鎔狠心道,“當以天下安泰爲重。”

    “言姑娘,可是很信奉他們的王爺。”開疆苦笑,“我必然對不起堯年,可你也不能置身事外,你要怎麼說服言姑娘,接受這個現實?”

    祝鎔握緊拳頭:“爲何要讓她們知道真相?”

    開疆搖頭:“不是她們知不知道,是你我。”他起身看着好兄弟,拍着自己的胸膛,“是你我的良心過不過得去,爲什麼會這樣,她們出現之前,這一切都理所當然。”

    祝鎔冷靜地看着他:“將來的事,誰也不知道,不僅是你我,便是王爺父子,都可以對命運做出選擇。”

    開疆捂着腦袋:“怎麼選?怎麼選都是死,你祝家上百口人,你忍心讓他們陪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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