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世書香 >第239章 男人的體面
    扶意看得出來,鎔哥哥是真生氣了,氣他的嫡母惡毒無理,可能還氣自己在興華堂外吹涼風站了大半個時辰,卻不知要走開。

    下人們見主子怒氣衝衝地回來,少不得好奇張望,但就連香櫞都被攔在門外,不知出了什麼事。

    有人仔細看了幾眼後,就悄悄往外走,可剛到院門前,忽然被公子叫住了。

    衆人但見三公子負手立在屋檐下,怒視着門前的人,冷聲問:“去哪裏?”

    那丫鬟僵硬得不敢動彈,在祝鎔問第二聲去哪裏時,嚇得跪在了地上。

    “攆出去。”祝鎔毫不留情地說,“清秋閣裏,不要吃裏扒外,挑撥是非的人。”

    “公子,奴婢、奴婢只是……”

    “你們都聽好了。”祝鎔不容她分辨,朗聲道,“在我這裏當差,手腳笨的,腦筋不好使的,都不妨礙。可若心眼不好,愛搬弄是非,嚼舌根子,在清秋閣裏見了什麼,就上趕着往外說的,但凡叫我察覺,絕不留到第二天。”

    一向溫和,待下寬容的三公子,破天荒頭一回發怒,偌大的庭院,廊上屋檐下站了二十來號人,無一人敢出聲。

    他們裏頭不乏大夫人的眼睛和耳朵,若非夜色看不清,不然都是一張張嚇得煞白的臉孔。

    “叉出去,告訴前院管事立刻攆走。”祝鎔說,“多給她一個月月錢,不要餓死了,但府中永不再用。”

    “公子,奴婢冤枉,少夫人,救救奴婢,奴婢冤……”

    那丫鬟被遠遠拖走,當清秋閣裏再聽不見喊叫聲,祝鎔才道:“都記着我的話,若有沒來的,不在跟前的,你們要互相傳達。我並不想管家務事,但你們若欺少夫人心軟耳根子軟,就別怪我無情。少夫人今日着涼嗓子疼,你們這麼多人,連一個爲她添衣裳的都沒有,還當什麼差?”

    衆人低垂着腦袋,膽小的已瑟瑟發抖。

    “香櫞。”祝鎔喚道。

    “是。”香櫞怯怯地走上來。

    祝鎔冷眼相待:“你是少夫人的陪嫁近侍,最該知冷暖的人,爲何不能照顧好夫人?可是園子裏戲文太熱鬧,只顧着逛去了?”

    香櫞忙跪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公子別攆我走……”

    祝鎔說:“罰別人,必定有人不服,你是最親近的,就從你開始立個規矩。”

    扶意在房中,將門外動靜聽得清清楚楚,可憐她的小香兒,被打了十下手板,一下下都抽在她的心上,疼得五臟六腑被揉碎了一般。

    在香櫞的哭聲裏,祝鎔面無表情地進來,扶意一時也懵了,避開了目光,不敢看他。

    祝鎔走來,一改方纔的威嚴霸氣,溫和地說:“我去興華堂,很快就回來,你先歇着或是等我也行。”

    扶意低下腦袋,緊緊抿着脣。

    祝鎔說:“我唱白臉,你唱紅臉,我規矩多大,你待他們就多溫和,原也不指望什麼真情真意的主僕情,慢慢地該來的來該走的走,要把這清秋閣完全變成自己的地盤,沒個三年五載不成。”

    扶意點頭,稍稍平靜後說:“我能見香櫞嗎?”

    祝鎔頷首:“我走了,你就叫她進來,好好安撫她,替我陪個不是。”

    扶意答應,起身送他出門,將要分開時,拉着祝鎔的衣袖說:“鎔哥哥,別生我的氣,等你回來,我慢慢告訴你。”

    祝鎔道:“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目送丈夫離去,不多久香櫞就進門來,扶意捧着她的手趕緊到燈下看,十板子是照實打的,一下沒留情,手掌又紅又腫。

    她輕輕吹了一口氣:“疼得厲害吧,傷了手指沒有?”

    可香櫞卻不像方纔在門外殺豬似的哭喊,掛着淚珠的臉上揚起笑容,竟是說:“小姐,若是問姑爺要一個金元寶,姑爺能給我嗎?”

    扶意哭笑不得,心疼地把香櫞的手抱在懷裏:“你家姑爺要我替他給你陪個不是,等過些日子,我讓他親口對你說。”

    香櫞抽回手,堅強地忍耐着疼痛,不以爲然地說:“那可使不得,姑爺不拿我開刀,人家纔不服氣呢。這樣一來,我總算能插手您的日常起居,今早起來,我什麼也做不了,站在一邊看她們做什麼都不順眼,梳頭的瞧着笨手笨腳,真怕她扯壞了您的頭髮。”

    她喋喋不休地說着,扶意眼中卻含着淚,這是她的軟肋,她見不得有親近的人爲了自己受苦。

    小時候香櫞爲了她,捱過老妖怪的毒打,至今回想起來,都能讓她恨得殺氣蒸騰。

    “等姑爺拿金元寶來哄你,讓他給你買一街好喫的補償。”扶意說,“但往後,大夫人那兒若是該對你動手,我是要豁出一切反抗的,你若不願我陷入那樣的境地,就要學聰明些,記着我的話,不許出頭不

    許護着我,出了事就往角落裏躲,別叫人記起你。”

    香櫞忙應道:“是,有替您捱打的,還不如跑去搬救兵,奴婢記着呢。”

    扶意便起身,翻箱倒櫃地找膏藥,可他們新婚才兩天,屋子裏盡是些金銀玉器,一時找不出能用來緩解疼痛的膏藥。

    與此同時,祝鎔已經來到興華堂,向父親和嫡母告假,說扶意身體不適,夜裏不能來請安。

    大夫人當面就冷笑:“她可真嬌貴,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深宮裏的金枝玉葉,紀州苦寒之地來的,我還以爲人人都體魄強健。”

    祝鎔道:“恐怕是舟車勞頓後,接連準備婚事,累着了。”

    祝承乾淡淡地說:“要不要請大夫,你仔細問過了嗎?”

    祝鎔應道:“多謝父親,明日一早若不見好,必然請大夫瞧。”

    祝承乾再問了幾句朝廷如何,見無大事,就命兒子早些歇着去。

    因大夫人今日“抱病”,祝承乾不能留宿在妻子房中,大夫人見他要走,冷冷地說:“老爺可要留個心眼,又或是先給兒子物色起來,我看新媳婦那麼瘦不是好生養的模樣,祝家的香火可別斷在您兒子手裏。”

    祝承乾回眸看她,卻是笑得讓大夫人心寒,她怎會不知道,當年丈夫接受自己的安排,要了柳氏和楚氏,僅僅是爲了證明,他們夫妻再無兒女是誰之過。

    這一刻他的眼神,顯然是在嗤笑自己,她有什麼資格說別人。

    大夫人氣得胸口發窒,在祝承乾走後,衝着王媽媽怒道:“涵之不是我生的嗎,難道我不是爲了給他們家生孩子,才傷了身體嗎?沒良心的東西,祝家的人,狼心狗肺,沒一個人是好東西。”

    王媽媽火上澆油,冷聲說:“少夫人也太能撒嬌,往後您若再嚴厲一些,三公子怕不只是攆走自己屋裏的奴才,是要攆到您頭上來了。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大少夫人那邊,受了教訓從不敢多嘴,您幾時見大公子衝着二夫人劍拔弩張,人家也不管家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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