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世書香 >第495章 只怕意難平
    一行人重新上路,入京後先至公爵府包下的客棧安頓言景山的學生們,而後夫妻倆洗漱更衣,趕着日落前,帶了奶孃和丫鬟隨女兒女婿到公爵府拜訪。

    剛好平理接了爹孃妹妹們歸來,一家人在宅門外相遇,扶意才下馬車,映之三姐妹就撲向自己。

    數月不見,和平珒一樣,姑娘們也長高了不少,她們已經聽四哥哥說了三嫂嫂的遭遇,雖然人小不會說安慰的話,可滿眼都是心疼。

    三夫人與衆人寒暄幾句後,便趕着往西苑去看一眼小兒子,三老爺也不攔着她,自己留下,爲親家老爺和夫人領路進門,一直送到母親跟前。

    言景山曾多次赴京,深知京城貴族世家之繁華,此前也聽妻女描述過公爵府裏的光景,可親眼所見、身臨其境,還是被這潑天富貴所震撼。

    老太太親自迎在院門外,叫言景山夫婦不敢當,待進門落座,祝鎔和扶意再向爹孃行禮,老太太對言夫人說:“孩子受了這麼大的苦,終究是我這個祖母沒能護着她,但往後世道太平,我活着一日,就絕不會再出這樣的事。”

    夫妻二人起身來,言景山躬身道:“老太太,過去的事便過去了吧,要緊是一家團聚,晚輩將意兒託付在您膝下,無不放心之事,更是這孩子,也是我們夫婦的造化。”

    那之後,映之平珒姐弟幾個再向祖母行禮,初雪攙扶着二夫人來見客,三夫人抱着平珍來,再等平珞、平瑞回家,便是開席擺宴,齊聚一堂。

    開席之前,祝承哲往興華堂來探望大哥,結果兄弟二人不歡而散,祝承乾不願露面也不願在興華堂見客,祝承哲回到母親跟前,也只能說大哥抱病,不宜會面。

    言景山儒雅端正,不會將這些事的喜怒掛在臉上,言夫人更是眼裏只有女兒,親家公和夫人那些事,她不感興趣。

    如此祝家家眷也少了幾分尷尬,更因男女同席,全家人都在一起,三夫人繪聲繪色地說起她這一遭前前後後的經歷。

    說到平理劫囚車那一晚,三夫人以爲二嫂嫂要死了,吵了半輩子的妯娌二人,眼中都含了淚水,說定了往後要和睦相處,過去的事再不計較。

    閔延仕歸來晚些,剛好與開疆同行,祝鎔見了他不免揶揄:“你怎麼跑來了,我還不敢請你?”

    開疆惱道:“你夠了啊,還是不是兄弟,要我給你跪下磕頭不成?你也不想想,你一走了之後,是誰替你在京城周全?”

    扶意笑着爲開疆引見雙親,他見過伯父伯母,就把扶意一頓天花亂墜地誇,誇得言夫人笑眯了眼。

    祝鎔嫌棄地拉過他:“坐下喫飯。”

    開疆卻正兒八經地說:“我這不是盼着你家岳丈大人,在王爺跟前多替我美言幾句。”

    祝鎔道:“你有這心思,怎麼不哄長公主高興。”

    開疆爲難地說:“見不上面,我能有什麼辦法,她也不出來。”

    他們說話的功夫,柔音因害喜而倍感不適,二夫人主動要送兒媳婦回去,平瑞心裏不踏實,但是看了眼邊上的大哥,還是忍耐下。

    家人都明白,柔音既然決心留在這裏,婆媳之間的事,早晚是要面對的。

    接風宴過後,便要等放榜才能再聚,老太太送親家到院門外,在夫婦二人的再三懇求下才留步。

    之後言景山到清秋閣看了眼,在女兒女婿的書房裏喝了杯茶,夫妻二人便命女兒早些休息,只讓祝鎔和開疆送他們回客棧。

    公爵府除了爲親家老爺和夫人包下整間客棧,還配備了丫鬟下人,廚房裏的菜蔬魚肉都將是公爵府每日派人來打點,後院更是車馬轎子齊備,無微不至,祝鎔心裏對大嫂嫂感激不盡。

    他送二老上樓,開疆等在樓下,避開了開疆,言景山和妻子才能說些私密的話,言夫人直言相問:“鎔兒,扶意的身子可有受損,是否妨礙她將來懷孕生子?”

    祝鎔如實道:“營地裏的軍醫看不出太多門道,畢竟他們不擅長千金科,但回京後,扶意一直不願看郎中,不然滿京城的名醫,還有內宮最擅長千金科的太醫隨她挑選。但她不願看,說心裏不知道有沒有事才自在,不然光是每日喝藥,都該把心喝苦了。我和祖母商量,還是隨她高興來得好。”

    言景山說:“你是岳母擔心,因爲扶意再不能有子嗣,而阻礙了你們夫妻襲爵。”

    祝鎔躬身道:“讓爵於長兄,是我和扶意共同商議,也和家人共同商議的結果。扶意將來要協助皇后娘娘匡扶天下,若再被家務事纏身,怕顧此失彼。自然,這其中還有很多更細緻的緣故,往後父親和母親,都會明白的。”

    言夫人嘆道:“這都是身外之物,我們並不在乎,只盼着你們康健平安,便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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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祝鎔道:“母親,是我沒有保護好扶意,可扶意既然不怪我,既然我還有資格留在她身邊,這輩子,我不會再叫任何人欺負她。”

    言景山頷首:“我們信你,只是,令尊令堂如此態度,我們也不願多糾纏,你多多包涵。”

    祝鎔說:“其實家中嫡母已經離開,她與父親簽下和離文書,不再是夫妻了。”

    言夫人很是驚訝:“怎麼會這樣?”

    言景山嗔道:“別一驚一乍的,叫人笑話。”

    祝鎔說:“父親母親旅途辛苦,今日還請早些休息,家裏的事容孩兒往後再向二老解釋。此外說句不合適的話,眼下各地學生四海雲集,連同他們的家人師長都在京城,因家中緣故,少不得來拜訪父親,好沾一沾公爵府的門楣。自然,父親想見誰都成,可若不想見的人來拜訪,我們已經派人家僕在門外應對,他們有法子打發,父親不必煩惱。”

    言景山笑道:“我自有分寸,你早些回去吧。”

    祝鎔再行禮,別過岳父岳母退了出去,可下樓來不見開疆在原先的地方坐着,出門來找,見他正警惕地站在大街上。

    “怎麼了?有古怪?”祝鎔同樣警覺起來。

    “說不上來,但心裏有些毛躁。”開疆的目光將周遭一寸寸掃過,晃了晃手裏的佩劍說,“你說會不會有人,在科考期間生事?”

    祝鎔也敏銳地查看四周,問道:“圖什麼?”

    開疆說:“圖功名,又或是……”

    兄弟倆對視一眼,心裏明白,科考若出事端,皇帝和一大批京官都將顏面掃地。

    此番科考雖是先帝時就定下的事,但也算得上是新君即位後頭一件大事,且通過此次科考錄取的官員,也將完完全全成爲皇帝的臂膀,與先帝再無瓜葛。

    “我們如今不再負責京城關防,不要貿然出手。”祝鎔道,“我會派人暗中保護這裏,你不必調兵,太顯眼了。”

    開疆說:“有什麼事隨時叫我,我爹提到過,京城裏必然有餘孽,不能掉以輕心。”

    祝鎔問道:“你認爲是什麼餘孽,金東生?還是……先帝?”

    開疆蹙眉道:“不好說,而你想過沒有,先帝諸皇子,難道都沒野心?”

    他們是最有默契的兄弟,祝鎔頷首:“楊太后,絕非等閒之輩。”

    開疆說:“一邊是外甥女當了皇后,一邊是親兒子禪讓皇位,換做是我,只怕意難平。”

    祝鎔沉沉一嘆:“爲大局考慮,我們是不是該向當今諫言,如何杜絕後患。”

    下人牽來馬匹,開疆接過繮繩,說道:“這話不必我們來說,當今自會考量,我不想再做皇帝的殺手,說了,難道要我們去動手?何況太子也好,四皇子也好,與我們也非泛泛之交,我於心不忍。”

    此刻,夜已深,公爵府西苑的燈火漸漸熄滅,平理洗漱後正要睡去,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從窗口看一眼,便見母親往妹妹的屋子去。

    這麼晚了,他怕慧之有什麼事,便也跟過來看一眼,卻見慧兒早就睡熟,母親給女兒蓋好被子,一轉身就看見他。

    “慧兒怎麼了?”平理問。

    “沒事,娘就是心裏不踏實。”三夫人說着,把兒子攆出來,順路跟他來了房裏,要他也躺下。

    平理笑道:“娘是心裏還在害怕?”

    三夫人摸了摸兒子的臉頰,嗔道:“缺心眼的孩子,說出來做什麼?”

    平理說:“往後兒子保護您,別怕。”

    可三夫人卻想起襲爵一事,不甘心地說:“雖說平珞當家襲爵沒什麼不好,可是娘不甘心,你是老太太的嫡親孫子,他、他還隔着一層肚皮呢。”

    平理笑道:“娘,您覺着兒子我,是當家做主的料嗎?”

    三夫人咕噥:“話不是這麼說的,這事兒就這麼急,不能等我和你爹回來再商量?”

    平理說:“回來也是這個結果,娘,我真不樂意當家,其實大哥和三哥問我了,我若要襲爵,他們一準兒讓給我,是我自己不要。”

    “你這傻兒子……”三夫人急道,“你可是老太太嫡親的孫子啊。”

    “娘,發生了這麼多事,您還把這些看得那麼重,您看舅舅一家,什麼下場?”平理哄勸道,“放下吧,我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不好嗎?”

    “沒出息的小東西。”她嘆息着,又想起一件事來,便問,“我聽下人們說,這幾日太尉府的小孫女住在這裏,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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