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世書香 >第545章 手足情深
    佛門清淨之地,若要避世,不難,要融於世,更不難。

    菩薩座前,每日聽無數祝禱與懺悔,家國天下、柴米油鹽,無所不知。

    施展稍作打聽,便得知,京中已有傳言,道是公爵府三少夫人言氏與小叔私通,那之後,他便再無法靜下心來抄經。

    且說這一整天,平理帶着幾個兄弟,滿京城地追查那失蹤家僕的下落,卻是無功而返,又因無故缺席而被學堂告狀到各自家裏,順帶坑了兄弟。

    一回家,平理就被倚春軒的下人找去。

    大哥正和幾個門客在書房商議什麼,他在膳廳站着,初雪讓他坐下,平理也不敢,罰站似的杵在那兒,惹來懷楓和嫣然一左一右陪着五叔罰站。

    “你們兩個小東西,不許搗蛋。”初雪哭笑不得,命奶孃來把孩子帶走。

    遇上平珞辦完了事過來用飯,順手抱起小閨女,領着兒子坐下,問道:“今天乖不乖,練的字都寫完了嗎?”

    懷楓興沖沖地跑去拿來他的習字,得到了父親的誇獎,小傢伙便不忘替五叔求情,平珞沒應兒子,反而對弟弟說:“連他們都知道,你成日裏闖禍挨罰,你就不覺得羞愧?”

    平理低着頭,嘴裏嘀咕着:“敢情說的不是我和大嫂嫂……”

    平珞沒聽清,蹙眉問:“嘀嘀咕咕說什麼?”

    “爹爹不生氣。”小嫣然的奶聲奶氣,聽得人心軟,“五叔叔知道錯了。”

    平珞嘆氣,鬆了口:“坐下喫飯。”

    平理如遇大赦,跑來抱過小侄子小侄女,親了又親:“這家裏,只有你們和五叔最親。”

    初雪笑道:“別逗他們了,奶孃,把孩子們領走。”

    兩個娃娃知道大人要商量事兒,乖巧地跟着乳母離去,平理倒是餓壞了,孩子們一走,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嚥起來。

    平珞什麼都沒說,自顧自和初雪用飯,反是平理突然回過神,小心翼翼放下碗筷,嚥下口中的食物,說道:“哥……我錯了。”

    初雪溫柔地說:“喫飯呢,不說事兒,在外頭一天餓壞了吧。”

    平珞道:“想着你回西苑,少不得被三嬸嬸唸叨,不過是叫你來,清淨地喫頓飯。”

    平理怔然:“就、就喫頓飯?”

    平珞說:“其實你也知道自己,成日裏闖禍,心虛吧,可幾時能長大呢?今早我和你二哥三哥上朝的路上,看着你策馬一陣風似的過去,得虧清早街上無人,這要是平日你撞了誰,那是要出人命的。”

    平理連聲道:“就是早上沒人,我纔敢縱馬,平日裏真不敢,哥,真的,我絕不傷人的。”

    “好了,說好不訓弟弟,讓他安心喫頓飯。”初雪嗔怪丈夫,又夾了肉丸子給平理,“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安生喫頓飯,別想那麼多。”

    平理卻不敢拿筷子:“我怎麼,那麼慌呢……哥,你不會是讓我喫飽了,再罰我?”

    平珞說:“你是大人了,罰你做什麼,這件事你受委屈了。”

    哥哥越是如此和顏悅色,平理越心虛,再後來二哥和三哥都到了,他們一進門,平理就不自覺地站了起來,被平瑞搭着肩膀坐下說:“喫飯,你站着做什麼?”

    平理問:“二嫂和三嫂呢?”

    平瑞應道:“你二嫂睡着了,沒驚動她。”

    衆人看向祝鎔,他便道:“皇后娘娘要將遊園會的詩詞刊印成冊,扶意在做最後校正,就不過來喫飯了。”

    平理忍不住說:“三嫂嫂是不想見我吧?”

    祝鎔瞥他一眼,不屑地說:“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平理想要反駁,又無話可說,便道:“那混蛋像是從人間消失,我把他家裏人全問遍,還有最近去過的地方都查了一遍,沒有任何線索。”

    平瑞道:“指不定,已經死了。”

    平理緊張地問:“死了?”

    平珞頷首:“很有可能,如此死無對證,線索斷了,就查不到幕後推手。”

    祝鎔冷聲道:“昨日和扶意分析,還覺着

    對方不夠聰明,把線索送上門來讓我們去查,果然是我們輕敵。人家未必是送線索,而是故意要我們家中不寧,家僕一旦不值得信任,往後這日子就難過了。”

    初雪道:“今日三嬸嬸來見我,要求家中清理門戶,我想着此事不妥,沒有答應。”

    平珞應道:“的確不妥,不過幾句風言風語,我們不聽就是,可若因此鬧得家宅不寧,才叫歹人得逞,就算要清理門戶,也不能大張旗鼓弄得人心惶惶。”

    祝鎔放下筷子,說道:“大哥,還有一條線索。”

    此刻,扶意正在清秋閣校正詩集,香櫞來催晚飯,可是小姐毫無胃口。

    香櫞跪坐在桌對面,探頭看小姐的臉,扶意被逗樂了:“做什麼呢?”

    “怕您偷偷掉眼淚。”

    “傻話,我哭什麼,有什麼值得哭。”

    “那爲何不去倚春軒用晚飯,不想見家人嗎?”

    扶意指了指面前的詩集:“皇后娘娘明日就要的,我已經耽誤了。”

    香櫞說:“小姐,說實話,那事兒您在意嗎?”

    扶意放下筆,正色道:“當然在意,我憑什麼要遭人詬病,可若因爲這些事,耽誤了其他正經事,纔不值當。”

    香櫞想了想,輕聲道:“不過呢……奴婢也想勸您,四公子大大咧咧,往後還是要避嫌的好,年輕叔嫂在一起言行親暱,人家不說閒話纔怪。”

    扶意鄭重地說:“我有分寸,將來新娘進門,必須避嫌,我自己無所謂的事,不能強求別人也無所謂。”

    香櫞鬆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爲小姐又要和我掰扯道理,說什麼您不在乎。”

    扶意道:“我爲何要強行修改旁人的底線,人家不願意做的事,不願意包容的事,我沒資格強求,這一點,我心裏明白着呢。”

    香櫞連連點頭,就知道自家小姐穩得住,她又問:“這事兒還有解決的法子嗎,難道任憑他們傳到膩了爲止?”

    扶意憤然:“我一定要把人揪出來,不然有一就有二,下回指不定就謠傳我和大哥了,沒完沒了的。”

    不久後,扶意校正完最後一首詞,韻之就嚷嚷着闖進來,說兄弟姐妹都在大哥那兒,獨獨缺扶意一人,硬是拽她過去。

    “這麼晚了,你怎麼跑來了?”扶意嗔道,“別拽我,我自己走。”

    韻之看着扶意換衣裳,叉腰說道:“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啊,延仕怕我氣壞了,就帶我來了。”

    扶意笑道:“怎麼,原來姑爺不答應,你還不敢回孃家了?”

    韻之不屑地說:“你少來,我是怕自己跑來吵得你們頭疼,反而壞了事,我是擔心你們。”

    姑嫂二人結伴往倚春軒來,睡醒一覺的二嫂柔音也在,妹妹們更是聞訊帶着平珒趕來。

    兄弟姐妹齊聚,之後擊鼓傳花,說笑話猜謎語,平理講了些他在各處的見聞,和國子監裏的奇聞異事,一家子人熱熱鬧鬧,玩到半夜才散。

    但扶意一回清秋閣,就直奔書房,方纔在倚春軒想到一處要緊的地方,非得要再看兩眼,改上幾筆。

    祝鎔找來,倚在門邊說:“就不能歇一歇?”

    扶意卻擡起燦爛的笑容:“今天高興,哪裏就累了。”

    祝鎔來桌前坐下,細細端詳妻子:“真沒事嗎?”

    扶意奇道:“我有什麼事,有的人,最好自求多福,我可不是好惹的,管她是什麼大長公主小長公主的。”

    祝鎔笑:“大長公主是姑母輩的意思,不是大小。”

    扶意當然知道,她迅速對詩詞集做了最後的修改,便拉着祝鎔往臥房去,身上從倚春軒帶回來的歡喜還沒散,得意洋洋地說:“韻之猜不出那個謎面,今晚要睡不着了吧。”

    祝鎔說:“有閔延仕在,你就這麼自負,比我們都強。”

    扶意反問:“那你呢,猜出來了嗎?”

    祝鎔乾咳一聲:“是,你了不起。”

    扶意滿眼笑意,心裏更是踏實:“鎔哥哥,咱們家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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